成了(1 / 1)

她跪坐在他身侧,发绳散了半截,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额角,指尖掐着法诀,腕间那串他亲手串的木灵珠正泛着幽光——那是他用灵田第三茬玄青藤的藤蔓编的,本来说等她筑基那天换玉串,现在倒成了她渡灵力的媒介。

“醒了?”高瑶的声音在发颤,却强撑着露出个笑,“别急,我在引你的灵力归位。”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心口,沈逸能清晰感觉到两股灵力在体内交缠:一股是她的,像春溪淌过冰面,温柔地包裹住他乱窜的命力;另一股是他自己的,却如被捅了蜂窝的马蜂,疯狂撞击着识海那道裂缝。

裂缝边缘,一颗泛着金纹的种子正在裂开。

沈逸盯着那缝隙里渗出的光,突然瞳孔一缩——那些金光里竟浮着一串暗紫符文,像是用星辰刻在虚空里的咒文,每个字符都在轻轻震颤,带起他识海的共鸣。

“命织者……”他无意识地呢喃,前世在古籍里翻到的只言片语突然涌上来。

传说上古有大能者能编织命运丝线,留下的传承需以命力为引——可这不是传说吗?

怎么会在他识海?

“沈逸?你说什么?”高瑶的指尖突然收紧,灵力输入的节奏乱了一瞬。

她能感觉到他识海里的异动,像是有什么太古凶兽正扒着裂缝往外钻,“你看到了什么?”

沈逸没回答。

他盯着那串符文,喉结动了动。

裂缝每扩大一分,他的意识就被侵蚀一分,刚才昏迷前那种“陌生感”又涌上来,像是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在往他脑子里挤——他想起灵风说的“高位面规则侵蚀”,想起高瑶哭着给他渡灵力时睫毛上的水珠,想起铁牛举着战斧说“俺陪你”时露出的豁牙。

“拼了。”他突然抓住高瑶按在他心口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

他的拇指抹过她手背上的血痕——那是她之前画血阵留下的,还没结痂——声音沙哑却坚定,“那些符文……可能是控制命力的关键。我要解析它们。”

高瑶的瞳孔骤缩:“太危险了!你现在识海不稳——”

“总比被侵蚀成行尸走肉强。”沈逸扯了扯嘴角,金纹从他眼角漫到耳后,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瑶瑶,你信我么?”

高瑶的眼泪“啪”地砸在他手背上。

她没说话,只是咬着唇重新结印。

沈逸能感觉到她的灵力变得更柔和了,像张网似的裹住他的识海,连带着她的意识都探了进来——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能模糊触到她的担忧、心疼,还有藏在最深处的那点倔强:“我陪你撑着。”

识海里,符文开始缓缓转动。

沈逸咬着牙去触碰最近的那个字符,像是用手指去摸烧红的烙铁,疼得他差点昏过去。

可就在皮肤要被灼穿的刹那,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一串信息直接灌进他脑子里:“命锁九叠,一叠破妄……”

“这不是力量……”高瑶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里响起,带着震惊,“是规则。沈逸,这些符文在讲怎么编织命运规则!”她的意识在发抖,作为仙门革新派弟子,她比谁都清楚规则意味着什么——那是仙人都要遵守的天道,是刻在天地骨子里的律条。

“所以……这就是我能控制命力的原因?”沈逸的意识跟着符文转动,感觉有根细针在挑开他识海里的乱麻,“原来命运不是被牵着走的线,是能自己编的网……”

“轰——”

一声闷响突然炸响。

沈逸的意识被震得摇晃,高瑶的灵力网出现了裂痕。

他勉强分出点注意力,听见铁牛的吼声穿透帐篷:“狗日的!再来啊!”

帐篷外,铁牛单膝跪在地上,战斧插在土里支撑着身体。

他的衣襟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胸前狰狞的血痕——那是刚才投影的余波扫过的。

可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盯着天空中那团逐渐凝聚的黑影,咧嘴笑出一口血牙:“逸哥儿还没醒,俺铁牛就还能打!”

他举起战斧,手臂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爬动。

精血燃烧后的虚弱让他眼前发黑,可他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疼才能醒着。

“当年在野狼群里护小崽子,老子能撑三天三夜;现在护兄弟,撑到他睁眼就行!”

战斧上的血色纹路突然暴涨。

铁牛一愣,想起沈逸上次在灵田送他的那枚古符——说是从废矿里捡的,随便刻着玩的。

此刻那符纹正顺着战斧往上窜,在虚空中画出个金色战阵,竟“轰”地一声撞在投影上!

投影的黑影晃了晃,退后了半步。

“成了!”铁牛大笑,笑声里带着哭腔。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时看见灵风站在不远处,白发被气浪掀得乱飞,指尖掐着复杂的法诀。

“灵前辈!”他喊了一嗓子,“那劳什子投影怕俺的破斧头,你快去帮逸哥儿!”

灵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赞许。

他确实没打算在这耗着——铁牛的意外爆发已经争取到足够时间。

他转身走向帐篷,每一步都带起一阵风,到了沈逸身边时,白发下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他的命力在和灵力本源共鸣。”他伸出手指,点在沈逸眉心,“试着把灵力频率调到和命力同频,我推了套调频法,现在传给你——”

沈逸只觉一串法诀涌入识海。

他咬着牙按照灵风的指引调整灵力流动,原本横冲直撞的命力突然像找到了轨道的列车,顺着经脉缓缓运转起来。

识海里的裂缝不再扩大,反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成了!”高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灵力网瞬间收紧,帮他稳住最后的波动。

沈逸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金芒,像是有星辰在其中坠落又升起。

他望着帐篷外那团还在凝聚的投影,突然笑了,笑得像初遇时那个吊儿郎当的痞子:“之前是你压着我打,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