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海客选择香港作为家族新的根据地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单是这里与国际接轨的文化就足够张家人过上极为前卫的生活。
之前这里的卫生设施遥遥领先于当时的内陆。
张海桐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点水,哪怕只是喝水都觉得恶心。恶心感都快溢出来了,还是没吐出来。
也没什么好吐的。
他又站起来,整张脸都皱起来。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张海琪走进去时,张海桐正将双手泡在洗手池里。里面正在蓄水,冷水一点点淹没张海桐的手。
受凉了应该怕冷,但张海桐总觉得这样才能安抚心绪,至少没那么焦躁。
“你真生病了?”张海琪倒是想起张海客讲过,来香港之前,张海桐老发烧。烧的没那么厉害就算了,该干嘛干嘛。烧的厉害了,人就废了。干什么都不行。
张海琪上前。伸手把张海桐从的脸掰过来摸了一下,说:“还真有点烧。”
“族医有没有说过你免疫力低?”
在张海琪的记忆里,除开张海客说过的那些事,张海桐似乎从来没生过病。每天醒的很准时。在南洋的时候,他们的作息相对来说比较规律。
头天晚上睡再晚,第二天张海桐都会准时起床。一天到头好像没感觉到他会累,话少肯干。真想歇了就坐一会喝点水。
厦门的时候不比东北,不仅天气热,还会觉得湿。张海桐胃口不太好,特别喜欢自己兑糖醋水。
这玩意儿好弄,不少小孩也喝这个。最重要的是解暑。
有时候饿了,就去厨房看张海琪做饭没。没做,自己有空,就上手做。做了,他立刻就会准备吃饭。
档案馆刚建立的时候,张海琪忙着档案馆里的各项事务。当时的档案馆还挂在旧政府名下,上下关系疏通也是一门学问。这件事显然只能张海琪去办。其他零零总总的琐碎事,都是如此。
如此一来,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大多数探查任务都是张海桐去办的。
对于张家人来说,任务环境没有恶劣与否的说法。不论如何,都得“熬着”。
两个人都在高负荷工作。
那种艰难的时候,张海桐也没有不舒服。每次回来都是直接睡,会提前讲一声不用给他留饭。
张海琪那个时候只当他累狠了。
后来次数多了,摸出来规律。知道他大概睡个一天一夜就会正常活动。所以提前交代张海侠把饭给他桐叔热着。
那个时候好像也没人说过自己累,没人讲自己病了。很多事根本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会堆积如山。
这让南部档案馆第一批特务特别能吃苦。大家都是苦出身,在档案馆好歹能吃饱能睡好。糖这种东西本来就奢侈,当时的档案馆还能搞到糖,可见这里的生活水准确实高于当时大部分普通人。
饿太久的人会放弃思考,因为吃饱就是他们人生的最大目标。
这也是档案馆为什么收乞丐和贫苦出身的小孩的原因。
但是两个人自己也经常忘记,他俩也不是铁打的。人都是肉做的,哪会不生病。
张家人只是寿命长,不是百病不侵。
关于张海琪提出的问题,张海桐先是往后撤,把自己的脸从张海琪手里拯救出来。这才回答:“族医说我免疫力好的令人发指。”
他泡的差不多了,感觉手有点麻,这才把泡的冰凉的手从水里撤出来,放掉洗手池的水。
“就是胃的问题。咱们这些人,或多或少有点这个毛病。”
这个倒是没错。张家人身体确实要比一般人强悍。虽说耐造,但长年累月的奔波,多少会有点问题。
就那个饮食习惯,胃很难没问题。
但是频繁成张海桐这样,就有点问题了。
“再去弄点药吧。”张海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示意张海桐把手擦干。“又不是那些年了,还吃这个苦干嘛?”
“好。”说起吃药,张海桐瞬间感觉嘴里泛苦。又说:“我到时候给你买个新的。”
以前就这样。张家虽然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但张海桐总有点现代人在当下不合时宜的礼貌。
上辈子他打工的时候也尽量不麻烦别人,这辈子很难不麻烦别人,对方又是个女人,总觉要礼貌一些。
张海琪随意点头。“知道你升职加薪后更有钱了,记得给我买个颜色好看的,不要刺绣。”
刺绣容易坏。平时宴会就算了,出门用一下万一勾到,说烂就烂了。
“好的领导。”张海桐点头。脸上带着点笑。
在厦门的时候,有时候张海桐也会调侃他和张海琪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毕竟从当时的军衔来看,他确实要比张海琪低一级。
两人没再回张海客那里,话也讲完了,再去也就是聊天。张海客倒是很愿意讲话,但张海桐不太想讲。
他不舒服,老想睡觉。
因此和张海琪分道扬镳后,也懒得去族医那里,想先睡一觉再说。
刚走到宿舍附近,远远看见张千军带着族医往这边走。
张海桐心里升起警觉。
不会是来看自己的吧?
他转头想走,实在不想吃什么消炎药片。有时候吞的没那么及时,苦的眼泪都出来了。再加上不好咽的胶囊,本来就犯恶心,这么搞更想吐。
要是不想恶心,就只能生嚼再吞。和其他药一起,简直另类折磨。
张海桐想跑,也不是讳疾忌医。其实是手上的药还没吃完,立刻又来,他消受不起这个福气啊。
张千军眼神多好,立刻喊:“桐叔,你往哪里走啊?不回去休息了?”
张海桐:……丫的跟张海楼学坏了。
之前分组的时候,张海桐就跟张海客吐槽。说他跟小楼一起出任务不太好,万一把正经人带偏了怎么办?张海客愣是觉得好极了,立刻跟他唱反调,把两人配一起。
这下好了。
苦果全让自己吃了。
张海桐面无表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现实。“又有人生病了?”
“就在眼前啊。”张千军笑了笑。
他们离得太近,近的张海桐能看见他眼里仍旧没有消失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