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夜半相见(1 / 1)

“爹,纸条上说什么了?”谢云霆转过身来,看向和泥巴混为一片的齑粉。

当时他爹没有明说,他只是猜到了一点。

谢翀一笑,眼中精光碰撞, “是南黎的消息,今晚子时,约我们会面。”

谢云荆玩着手自己的小辫子,忍不住感慨,“可算是有她的消息了,我还真怕她跑了。”

“我还担心她遭遇不测了。”崔六娘收起担忧。

她给南黎解了毒蛊,答应她不追究她的错,换来她做内应。

就是过去这么多天,她们都进丰州城了,也没收到她消息,所以她还挺忐忑。

好在她信守承诺。

“爹,那你要是要带他们一起去?”谢云霆坐下来,喝了口水。

姜师姐他们出现突然,万一有诈的话怎么办?

谁也不敢肯定他们就是好的。

而且她们出现的时间太微妙了,哪怕早点出现,跟他们一起被困在阵中,他都会选择相信他们。

“先不带吧。”谢翀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

他只是想,公孙令推演天机耗费精血,如果他是坏人也就罢了,如果是好人,未免于太可惜了。

今夜要是能从南黎那儿知道些什么,不是正好可以让他免去推演的损耗。

“可要南黎给我们布陷怎么办?”谢云荆撑着脑袋,疑惑发问。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他。

“怎么了?我说错了,难道没这可能?”谢云荆被他们看的后背发凉,立马坐直身躯,微微呲牙。

崔六娘眼神复杂,略含心痛之色,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改日娘给你炖点猪脑补补。”

“什么啊?”谢云荆被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他不喜欢吃猪脑。

龙婧没憋住,径直开口,“师父,您怎么忘了,丰州可是石头城。”

有他的异能在,什么陷阱不陷阱的,都是泡影。

“……”是哦。

谢云荆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两下。

其实猪脑也挺好的,吃点吧还是。

“也不知是不是你哥在娘胎里抢了你的营养。”崔六娘轻声感慨。

谢云荆不服气,鼓了鼓脸颊,颇为孩子气,“娘,难道谢云澜就很聪明吗?”

“他还不是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什么女人?”此话一出,谢云霆和谢翀都愣住。

谢云霆表情古怪,刚要抬手拍他,“你三哥一心钻研医术,什么时候跟女人……”

坏了。

不会又是余棠吧?

谢云荆在他风云诡谲的眼神中重重点头,“大哥,你怎么不接着说啊。”

他可跟谢云澜不同。

那个笨蛋。

龙婧疑惑的盯着他们。

怎么了这是?

她只知道师父有一个同胞兄弟,也是神王谷的人。

谢云霆哪还有功夫跟他说笑,急得直接站起来,“娘,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怎么不晓得。

崔六娘揉揉额角,情绪上涌,又尽力压制,“急什么。

我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你弟妹说,最近云澜跟余棠走的近,又撞见余棠威胁公主来着。

还说她想搬进我们家里暂住。”

云荆这小子……

他们哥俩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她一把年纪还操心。

“???”谢云霆绷紧下颌角,眼皮一跳,不自觉拔高声音,“她要……她要干什么?”

搬进谁家?

她疯了不成。

“小声点。”崔六娘这不正头疼嘛。

谢翀在旁边已经僵住,满脸惊奇,“等一下。

你们确定说的是云澜?”

是他儿子???

不可能,云澜那么听话,怎么可能跟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而且余棠不是比云澜还大声几岁吗?

“云祁没有拦住她吗?”谢云霆击拳,一脸烦躁的说道。

“拦了啊,要是不拦住,你媳妇不早告诉你了。”

崔六娘瞧了一眼龙婧,实在点头。

“还有啊,云霆。

娘上次不是让你教教你弟弟吗?他怎么现在又这样?”

谢云霆今日是真懵啊。

捋了捋后脑勺,一脸匪夷所思,“我确实问过了啊。”

“他说他不喜欢余棠的,而且之后确实他见着余棠就躲,没什么来往。”

谢云荆在旁火上浇油,哼唧嘀咕,“二嫂说,他都跟人家亲上了!”

“什么!!”这下轮到谢翀变脸。

“你再说一遍?”

谢云荆老神在在,又说了一遍。

谢云霆扶额,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可能,绝不可能。”

云澜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看错了人?”

怎么没听阿舒说过。

这才半个多月吧,两人怎么进展如此之快。

离谱,离大谱。

谢翀拉垮老脸,绞尽脑汁的思索起来,“这余棠往常看着挺好一姑娘,怎么做出这样诡异的事来。

有没有可能……她吃错药了?或者被人换了身份?”

余棠是药宗亲传弟子,下一任接班人,灵襄子对她十分信赖,赞誉有加,不可能突然跟变了个似的。

“换了身份?”谢云霆一拍手,一心满是老大哥对弟弟的担忧,“还真有可能。

我这就传信给云祁,让他赶紧弄清楚这事儿。”

碍于龙婧还在,谢云霆没有透露半点空间的秘密。

“娘已经回了信了。”谢云荆也不傻,赶紧补充道。

“真是邪门,余棠她能看上云澜那点?

我这是越想越不对,她肯定有古怪。”谢翀没想到这个一向听话的儿子突然给他搞出个大事儿来。

他们又不在孩子身边,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余棠不会是邪教……”谢云荆忽然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可能。”谢翀和崔六娘矢口否认。

如果连余棠都是邪教的人,那整个神王谷早就完蛋了。

谢云霆拧眉,“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们还是得小心提防。

她不仅能随时进我们家,还能接触铭儿和萦萦他们,太不安全了。”

万一她有个什么不好的心思,家里就危险了。

谢翀一听,顿觉不妙,“要不我们把云澜叫出来?”

如果云澜到他们身边,会不会好很多。

崔六娘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反正克制坏人的解药也研究出来了,云澜无非就是在月城种点药材,学习医术,也没什么大事儿干。

“行。”

“等云祁回信了解清楚状况后,我们再看看。”

谢翀头大,低声嘀咕着,越想越担心。

另一边。

姜宁筝解开身上披风,盘腿坐在营帐中。

“师姑,给,热水。”楼吉给她斟了热茶,恭敬的放在她面前。

姜宁筝微笑,取出兜里的药瓶吃药。

“师姑,我们真的要等到晚上去了吗?”

师父能等到他们吗?

公孙令用扇子敲敲他的脑袋瓜,语气调侃,“别打扰你师姑吃药行不行。”

姜宁筝一笑,“不碍事。”

楼吉摸摸脑袋,憨厚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担忧,“我只想快点找到师父。”

公孙令也坐下,喝了口水,“你谢师叔都说了,让我们等等,你别担心。”

楼吉郁闷点头,小声嘀咕,“可我觉得谢师叔他们一家都防着我们的啊。”

旁边收拾住处的另外两个弟子也凑过来,认认真真的给公孙令点头,“就是,师父。

我们也这样觉得。”

“是我我也防着你们。”公孙令拍了这两小子一下。

“人家前脚刚破阵,我们后脚就来找人,什么忙都没帮到他们,还要让他们出力。”

“量谁也觉得不对劲。”

两个弟子受教,是觉得有点问题,不由得尬笑。

“去把为师的占卜物件儿取来。”公孙令摇摇头,对这两个弟子的脑子真是一言难尽。

怎么办啊,后继无人了。

“师兄?”姜宁筝疑惑,摁住他的胳膊,“谢师弟不是说了,让你先别用吗?”

“我怀疑他们今晚会有其他动作。”

公孙令好笑,扫了一眼姜宁筝的手,耐心解释,“我知道。

师妹放心。

就卜一卦吉凶而已。”

他也猜到他们今晚会有所行动,只是他也不放心自身处境,所以打算占一卦。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谢家人破城后才进城,也是因为他前夜占卜的卦象显示大凶,所以才退避三舍的。

谁知道军队突然赶来,又直接攻城,导致他们错失帮忙良机。

姜宁筝收回手,放下心来。

“师妹,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

“无妨。”姜宁筝轻叹,“进了丰州城,一想到离楼师兄越近,我就满心紧张。”

师兄一定要撑住啊。

夜色深深。

春日里,蟋蟀遍野,月光黯淡。

崔六娘一家装备齐整,拿上武器,在夜色掩护下,单独前往跟南黎约定好的地点。

他们没有带龙婧,实在是她受了点儿小伤,武功又弱了点。

其他人也没带,怕动静太大,引人注目。

军队住在城外,城里各处空荡荡,灯笼烛火什么都没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谢瑜一家视力绝佳,夜里尚可视物。

最大的石匠铺,就是将士们率先发现尸骨的地方,谢翀对这儿印象深刻。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顺利来到石匠铺外面。

几人对视一眼,由谢云荆先往里走。

铺子里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后面空地堆着沙子,风一吹,偶尔会起一两个小旋风,环境静谧而阴森。

沙沙……

尚未到约定的时辰,几人找了个角落处坐着等候。

几只鸟雀飞过,门口传来一声很是古怪的脚步声,轻微又沉重的。

一个大脑袋抵开门,南黎骑着一头白色大虎走了进来。

闻到生人气息,白虎做出防御状态,咧嘴瞪眼。

南黎拍了拍老虎,从它背上跳下来,“出来吧。”

她一弹指,院中烛火亮了起来,谢翀一家也走出角落。

崔六娘见到这一幕,不免感慨。

灵襄子都说南黎在御兽一道颇有天赋,果不其然。

取下惟帽,南黎盖在老虎头上,让它去旁边休息。

“你们来的真早。”

看南黎精神尚可,崔六娘扬唇,“刚到。”

“你找我们,可是有什么发现?”

南黎走过来,步入院子里,抬头望月,“那是当然。”

“你们可知,丰州还有一座地下城。”

她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不知。”谢翀一家同时摇头。

丰州城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们上哪儿打探什么地下城,地上城。

如果不是她告知,他们过两日就会启程离开。

幸好。

崔六娘却是在想,难道姜宁筝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地下城。

难怪呢。

南黎浑身是伤,眼眸沉寂,好似一具行走的木偶,是仇恨撑着她在前行。

“其实也不算地下城,应该是地宫。”

“它,就在你们脚下!”

众人退后几步,盯着平平无奇的地面,格外惊奇。

烛火映出南黎的侧脸,她面不改色,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些尸骨都被放干了血吗?”

崔六娘摇头,“尸骨死去好几个月了,鲜血有可能被石灰吸附。”

但听她这么一说,是地宫里的人,把他们的血放干后,又把他们铸成了石头??

放血做什么?

“无所谓了。”南黎话语冰冷,眼眸泛寒,指着脚下花纹独特的地砖,“一会儿我会带你们进去,但下面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听说地宫很大,机关重重,你们做好准备,反正生死有命。”

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谢家人身上的黑衣,就让他们先退到台阶上去。

崔六娘抱起女儿,心神微绷,然后看着南黎在地砖上走走停停,步伐诡异。

咔嚓!

两片地砖分开,露出个圆柱体物件,南黎转动柱子到一定程度后。

就在崔六娘一家以为地面会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对面的一堵墙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深长的台阶。

一家人对视一眼,看向南黎。

“走吧。”南黎蒙上面巾,端起一盏烛火,抬脚往里走去。

他们忙跟上。

身后大门闭合,微弱的烛火光芒亮起来,一低头。

干涸的血迹厚厚的黏在台阶上两侧,中间倒是干干净净。

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崔六娘他们也赶紧戴上面巾,缓缓往下走。

二十几阶台阶下完,眼前出现两条宽敞的通道,一条地上沾满血渍,一条地上满是尘土泥沙,各自都有很多脚印踩踏。

但暂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气息。

谢翀点燃随身携带的蜡烛,光线又明亮不少。

“走哪边?”南黎举着烛火回头,一脸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