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明秾以为陆皎失心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不可能成为现实的话。
岁岁和大院里同龄......好像陆琛整整比她们四舍五入大了十岁,也不算同龄。
但是!岁岁鲜少和大院里的臭男人接触,这次又下乡了,哪里还会和陆琛扯得上什么关系。
陆皎不会是做了个白日梦,屁颠屁颠跑过来找她炫耀吧?
明秾的表情实在是太好懂,人逢喜事格外大度的陆皎决定不和她计较,摆摆手,“你不信就算喽。”
反正她可提早告诉了。
虽然是特意问清楚舅舅递交上去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了的时间点之后来的,但谁说这不是坦诚相待呢~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陆皎倒是走得潇洒,看出她没撒谎的明秾快疯了。
她刚才不是在幻听,是吧!?
明秾一头雾水,干脆跑到霍家去问问情况。
陆家一楼的小花园里,霍母霍苏慕正在打理花草。
自从岁妤去下乡之后,家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也不知道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的宝贝岁岁接回来?
也不知道她给带的那些物资收到没有。
伤春悲秋呢,从花房门口蹿进来的明秾就吓了她一跳,“霍姨,岁岁结婚了?”
霍苏慕捂着胸口平复过快的心跳,闻言嗔她一眼,“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岁岁都下乡了找谁结婚?”
“再说,我家那小子也没和我说啊。”
霍涧华身居要职,就算要结婚,打报告也得经他们的手,一项一项调查清楚了才可行。
时间上可能赶,但流程可是一项都不能少的。
她这两天,也没人给透露过口风啊。
明秾怕不是想岁岁想到开始发糊涂了吧?
明秾也觉得自己在犯糊涂,可今天陆皎那厮矫揉造作的嘚瑟也不像做假。
这种一戳就破的谎撒了也没用啊。
明秾被霍苏慕按着坐在椅子上吃下午茶,两个人才安静下没一会儿,花园里又蹿进来一个人。
是霍德锦。
他神情恍惚,依稀还能看出点儿被人偷家之后的扼腕和痛惜。
这副神情,霍苏慕还是年轻时候见他为数不多那两次吃瘪的时候见到过呢。
“怎么了这是?”霍苏慕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明秾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还心存侥幸,“是岁岁的事情吗?”
霍德锦长叹一口气,“陆家......递了结婚报告上去。”
“批了。”
“是和岁岁的。”
那老不死的狗东西,精得跟什么似的,还知道防着他,等到陆琛小子的信息核查全都通过了才来审查岁岁的。
这段时间本来岁岁的身份就存疑,他也就没往那边想,配合着打了证明。
谁能想到他拿来当结婚报告的证明材料的?
霍德锦扼腕,棋差一招实在是心里发苦。
他倒是没那么难受,毕竟岁岁好像也没对家里那小子动心,陆琛......应该说岁岁无论嫁给谁他都不会让人受委屈就是了。
刚好今天他还收了两封电报,是陆琛那小子和岁岁一人给他们霍家发过来的。
意思反正是岁岁知情,也同意了。
这样好像......还不错?
他是不是又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岁岁了?
家里嘴甜体贴的小姑娘走了连他夫人都萎靡了许多,还是早点回来为好。
孩子不用受那么多苦。
等他解释完,霍苏慕明秾诡异地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明秾眨巴眨巴眼睛,和霍苏慕对视。
好像是这么个理啊!
那她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准备迎接岁岁回家啦!
好耶 (???????????)*??*~~
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霍涧华仍在执行任务、幻想一个月之后接回岁妤美好场景的路途中。
红河村。
答应陆琛递交结婚报告上去,已经过了两天了。
陆琛告诉她,报告已经批复下来。
如果她想,明天就可以动身回京市。
在告诉她这个消息后,陆琛连夜赶回邶省处理相关的事项和走流程。
他说,就算不能亲自陪着她回去,也会派人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这句话岁妤还是相信他能做到。
岁妤坐在床上,她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回家了。
恰好门被推开,周彦提着桶热水进来,里面照例放了花椒和姜片,驱寒祛湿。
红河村不产两样东西,镇上卖的又没什么品相好的,还是周彦托车队去别的镇子带来才有。
泡脚水温度正合适。
岁妤看着默不作声给她洗脚的周彦,觉得自己以后可能真的遇不到这么体贴会伺候她、还能知道她所有爱好的村里汉子了。
周彦只有一个。
“周彦......”岁妤声音都变轻了,小声喊了他一句。
周彦应声,“嗯?怎么了?是我劲儿使太大了?”
“没有。”岁妤摇头,“你会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周彦拿擦脚的细棉布动作顿住,他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岁岁产生这种误会?
给岁妤擦干脚,妥帖地放在床上后,岁妤侧身双手撑在床上看他,满眼都是求知欲。
周彦被她弄得没有脾气,也摇头,神色认真,“不会,我只有耐心这么对你。”
他爸妈死得早,作为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来也没人能过问操心他是否成家的事情。
除了不让他饿死,三观的塑造全靠他自己摸索,村子里今天吵一架明天就能和好这些家长里短周彦很不习惯,更别说向往了。
又因为他长得凶,看起来一拳能把人打死的样子,也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和他接触。
种种渠道都被堵死,周彦倒乐得自在。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他受到委托要好好照顾岁妤,任由岁妤闯进他的生活,也许......他会选择孤独终老一辈子。
在遇见岁妤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么细心体贴,原来,心甘情愿照顾一个人的饮食起居会这么让他开心。
周彦有点浅浅的羞涩,小麦色的肤色不太显眼倒让他没那么尴尬,“那天晚上......你说要和我结婚,我考虑过了......”
“什么?”岁妤心虚,打断周彦的话,“我不能和你结婚,周彦,你还有喜欢的人吗?”
说这话时,岁妤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
周彦把她照顾得这么好,到最后自己还要把他推开,而且,还是她先提议的要结婚,最先反悔的还是她。
唉,原来要做个好人也这么难。
“周彦......”岁妤软白的指尖戳戳他鼻梁,看到男人眼眶里透着一点红的时候愧疚感几乎瞬间蔓延,“我不能和你结婚了,对不起啊。”
周彦握在木桶提手上的手背上青筋爆起,蜷缩着将拳头攥得更紧,“没事。”
他声音干涩,嘴角隐约有点抽动,扯出一个笑来,很苦命的样子,“那我先去给你准备明天的早饭了。”
岁妤顿时愧疚感就变得更重。
如果周彦和她说两句重话......那她即使一样会骂回去,只是心里也不会这么心虚歉疚。
现在周彦一句有怨气的话都不说,委屈可怜地像是一个被辜负过的小苦瓜似的,反倒让岁妤更不舒服。
她还是想明天就回京市,回霍家。
霍姨、明秾这些人,加在一起就是比周彦重要。
哪怕岁妤不舍,但该有的理智她不可能丢掉。
红河村不适合她的生存,在这里她连好好吃顿饭都要被说像是资本家小姐。
岁妤没吃过苦,更不喜欢吃苦。
那点对周彦的不舍,此时此刻也就能舍掉了。
但......她想给周彦一些补偿。
岁妤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速,桌子上杯子里已经装好了男人给泡的糖水。
她扬声喊了声周彦,看着走进来到她跟前站定的男人。
周彦随意扫了眼只喝了一小口的糖水,也没说什么,端起来一口气闷掉。
岁妤有时候不想喝,都是他收尾,习惯了。
岁妤一直盯着他,见他喝干净之后,微不可察还有点松口气的意思,只是这一沉默,总有点微妙的奇怪开始蔓延。
纵使知道是自己心虚,她伸手想扯点儿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缓解尴尬。
最后皙白的指尖落在男人裤腰带上勾着。
岁妤仰着脑袋,神情无辜,“周彦,我不能和你结婚了,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没有。”这话说得毫不迟疑,周彦从来没想要在岁妤身上拿到什么好处。
岁妤气鼓鼓地拍他,“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不应该可怜兮兮地说有吗?
这样才能得寸进尺提要求呀。
反正岁妤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换做是霍涧华,亦或陆琛、明秾那几个,谁不是先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长在大院里,哪怕表象看起来再无辜纯然的乖乖仔,心也是大半都被染黑的。
又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为自己多争取点是天经地义。
也就只有周彦这个蠢东西,才神情严肃地说“没有”,连句软话都不会讲。
偏偏这样,岁妤觉得他好可怜。
她勾了勾手指,看男人俯身凑近之后,双腿跪着直起上半身,单手揽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眼睛上亲一口。
“我有点好奇结婚之前要做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男人的眼皮子下眼珠飞速滚动,似乎被电流击中连身体都有点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他呼吸变沉,不可能听不出来岁妤是什么意思。
伸手捉住那只勾着他裤腰带的软白小手,在他掌心里几乎快要烫得被融化成一团。
甜,软,也让人脑袋发晕,只想一直抓着,永远都不松开。
周彦闭眼,任由岁妤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却避开她还想往下亲的动作。
“不结婚,就不能做这种事情。”
他有原则,也有底线。
这种事情,做了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大不了被霍涧华之类岁妤的亲人拖出去打一顿,别人或许艳羡、或许调侃也就过去了。
但岁妤不行。
如果她最后没和自己结婚,后果......
受伤害的只会是岁妤。
周彦的底线,就是岁妤。
他没亲人,朋友也没几个,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岁妤,变得没那么孤家寡人,已经很好了。
如果后面岁妤要回京市,他想好了,开好介绍信之后和她一起去。
也不住在她的房子里,周彦自己租个简单的小房间,只要能住人,哪里都不会让他饿死。
京市是个大城市,机会多,他有手艺,到时候慢慢来,总也能给岁妤想要的日子。
或者......他就只是陪在岁妤身边呢。
周彦揽着岁妤的腰将她放倒在怀里,搂着她躺在床上,灼热的体温在二人之间蔓延,惹得岁妤不舒服,踹他一脚。
周彦笑,主动松手往床边边挪,又被岁妤一把拽回去,就这么被女孩半搭在身上睡了个香甜无比的觉。
他做了个美梦。
天亮了。
岁妤戳戳周彦硬挺的眉骨,又去拨弄他浓密的睫毛,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昨天晚上那杯糖水被她加了安眠药,两颗。
就怕周彦突然醒了。
岁妤叹口气,很心疼他,但更心疼自己。
从床上坐起来,只带了两身自己的换洗衣服,岁妤上了来接她回京市的车。
陆琛安排得很贴心,开车的是个女司机,身形精瘦又贼有劲儿,叫陆晓花。
开车很稳,话也不多,就是看岁妤的眼神,总带着点隐秘的敬佩。
在岁妤回看过去和她视线交汇的不知道多少次时,陆晓花朝她咧开一口大白牙,极其有感染力地乐呵呵大笑。
岁妤没忍住,眉眼都被笑意浸染,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花儿吗?”岁妤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有两天没好好洗把脸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叫人盯着看吧?
陆晓花上下晃脑袋,“那是嘞,陆夫人长得就是好看,脸上能开出花的好看。”
岁妤略囧,难得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