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时,虚空浮现一座栩栩如生的幻境碎片。
幻境中,六千年前,大荒山方圆千里蛮荒一片。
大荒村少年猎户阿青,如常进山狩猎。突有一道奇异光芒划过天际,流星坠入山林。
阿青循光找去,见一块五彩玉石碎片嵌在通天玉碑中,此乃「天书玉碟」残片,记录着大道符文与法则。阿青触碰后,神秘力量涌入体内,他浑身剧痛却又畅快。但这力量太过强大,他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生命垂危。
此时,云游四海的落魄道士苍冥路过大荒山。
东辰对他并不陌生,苍冥曾传授他“神行诀”身法,还在神墟救过他,乃道洲四大守护神之一。
苍冥感知到玉碟残片灵气,又见阿青奄奄一息,明白事不简单。他施展道法,将玉碟残片封印于阿青丹田,阿青这才保住性命。待阿青醒来,苍冥望天长叹:“青崽子,你这机缘太大,反成枷锁啊!”
此后,阿青跟随苍冥修行,每夜子时在后山通天玉碑下打坐,引月华与玉蝶灵气相融。
久而久之,玉碑表面裂开网状细纹。某雷雨夜,玉碑轰然开裂,露出半截青铜战车辕杆。
千余年后,修真者察觉大荒山灵气异动前来探查。苍冥布下九宫血煞阵,三名通神玄妙境修士闯入,一时间血煞弥漫,他们在阵中苦苦挣扎。
阿青手持柴刀,斩杀一名修士,鲜血溅在玉碟残片上,残片微微颤动,似唤醒古老意识。
幻境骤消,四周昏暗。
这时,东辰胸口的护心镜碎片发烫,与萧羽之前抛进虚空裂缝的玉佩残光交织成星图路径。
不久,一座巨大沟壑出现在眼前。
沟壑仿若大地被岁月撕开的伤口,两侧崖壁岁月侵蚀痕迹如古老符文,崖壁偶尔闪烁黯淡光芒,残留大道法则隐隐作祟,深处雾气弥漫,杀机四伏,风刃呼啸。
东辰毅然朝沟壑深处走去。他一步踏入火焰沟壑,听见万千冤魂化作清啸剑鸣;
二步落下,白骨中生出冰莲托住足尖;
三步踏出,掌心握住半截刻满符文的车辕。
青铜战车碾过焦土,车辕溅起砂砾划出金痕。
东辰攥紧缰绳,忽见前方沙海翻涌,万千尘柱冲天,凝成“南无阿弥陀佛”六个血色大字。
残破山门显现,门钉锈蚀却泛佛光,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佛光古刹。
东辰跳下战车,靴底触地觉灼热,俯身抹开浮沙,触到半截插着带佛印血迹的断剑。
“叮——”腰间的护心镜残片突然撞上车门,裂纹中迸出清越颤音。
东辰抬头刹那,忽见一座高大丰碑立于荒原正心,石碑表面浮起一层朦胧的大道佛光,碑面“佛宗”二字陡然化作两道金剑,没入东辰眉心。
“这是......”东辰震惊不已,眼中浮现少年宗主、和尚阿青的无敌风姿, “莫非......此处是佛宗遗迹?”
对于这佛宗的来历,东辰并不陌生。
佛宗原是三千年前上京国的仙门之首,曾经的道洲九宗之一,因逐鹿之战被上京国世俗政权主宰,执掌上京王府的薛氏一族击败,从此销声匿迹。
武胜十二楼后来者居上,取而代之,成为现如今的上京仙门之首。
东辰心中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心中暗自思索着这背后的缘由。
再睁眼时,漫天黄沙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幻境。
幻境中遮天蔽日的招魂幡,万千修士悬于半空,每人心口都插着一柄形态各异的利剑。
血色苍穹深处传来金戈交鸣之声。
东辰看见年少的阿青踏着尸山走来,白衣染霜却不染血,剑锋所过之处,修士如麦穗倒下。
忽然有赤雷劈落,照亮少年眼底翻涌的漆黑旋涡,那分明是吞噬万千魂魄仍未满足的饕餮凶芒。
东辰再定睛时,幻境中,阿青已披上一件圣洁袈裟,手中念珠竟是一颗颗头骨。
他每拨动一粒,半空中的无数悬尸便坠下一人,落地时皆化作手持兵刃的铜像。
当最后一颗,也是第七十二颗念珠归位时,大地上矗立起一座九重鎏金宝塔,阿青法相端坐宝塔正心。
七十二座铜像手持滴血剑戟,围绕宝塔四周,朝宝塔源源不断地输送魂气。
浮空中突然浮现一行金字:“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魂养魂,方证大道。”
“罪过......”
苍老叹息震得东辰耳膜欲裂,那是苍冥老祖的声音。
东辰踉跄后退,靴跟突然陷入流沙。
沙粒裹着经卷残页涌入衣襟,模糊视线里浮现出萧羽的身影。
少年正将那枚玉佩残片按进滚烫的沙丘,沙地顿时如熔岩翻涌,露出地底深埋的那座青铜战车。
“萧羽,你究竟意欲何为?莫非这一切皆是你的算计?”
东辰大怒,指尖触到石碑刹那,脚下血沙突然倒灌成旋涡。
毫无疑问,他所目睹的一切皆是幻象,乃是他认识萧羽之前的过往,幻象中的萧羽自是无法听见东辰的呼喊。
东辰踉跄跌入赤色雾气时,耳畔万千悬尸炸开天地梵唱,却见每粒沙中都浮着一具无头尸,断颈处插着褪色的符咒,赫然组成十六个残破血字:“护心宝镜、一分为三;齐聚之日,佛宗复生。”
东辰心中暗自惊愕,三块护心镜,其一是自身腰间那护心镜残片,其二为萧羽手中那枚玉佩,而最后一块,则是七大恶人手中那枚玉珏碎片。
而今三块已然齐聚,佛宗是否真能复生?
幻象如镜面破碎,重新凝聚成新的幻境......
少年和尚阿青跪在「天书玉蝶」前,眉心渗出金血。
苍冥道人挥剑斩落因果线,沉喝之声响彻苍穹:“既已修炼佛宗禁术——吞噬星空术,便需承受千年杀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本座实不该引你踏上仙途……”
言罢,少年眼中金芒大盛,煞气四溢,反手将苍冥道人钉于玉碟裂纹之中。
鲜血沿八卦阵图流淌,竟在地面凝聚成“佛”字族徽,与七大恶人手中那枚族徽一模一样。
少年和尚踏过尸山缓缓而上,九重天阶每一步皆绽放红莲。
万名修士组成的诛仙阵在他剑下如纸糊一般,手中长剑滴落的血珠却在空中凝聚成《往生咒》经文。
当最后一名长老喉间溅出佛光之际,阿青蓦地跪地——并非力竭,而是凝视着剑身倒影中自己猩红的瞳孔。
“我阿青一生罪孽深重,佛宗生涯,有愧于天下苍生。师父,弟子知错了……”
他折断本命宝剑,插入焦土的瞬间,地底猛然冲出三千六百根锁链,将阿青的身躯紧紧缚住,最终化作那座“佛宗”石碑,耸立虚空。
东辰从血沙中抬头,惊觉腰间的护心镜残片,已嵌入那座刻着“佛宗”的石碑中。
碑文“佛宗”二字突然渗出黑血,顺着裂纹爬出无数半透明人影——竟是当年佛宗在大战中陨落的无数佛门残魂。
他们僵硬地朝着“佛宗”石碑跪拜诵经,胸腔空洞处飘出玉碟碎片,最终在东辰脚边拼凑出半幅地图。
青铜战车突兀地自行启动,车辕拖着锁链冲向沙丘。
东辰追至之时,只见萧羽正将之前七大恶人手中的那枚玉珏残片,嵌入“佛宗”石碑之中。
少年脖颈青筋凸起,嘶声狂笑:“老祖苦等三千余载……此次必能死而复生!”
“不!”东辰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