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蒲秋白拉着人,略过那台跑车,步行离开。
他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像是一团突然被点燃的小小礼花,突然炸响,却也在警醒他。
他不应该把自己在乎的人拉这场意外里。
荆白露盯着兄妹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等了一会,两人在马路边停下。
她有些期待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没有等到回眸。
这边的风景似乎不怎么好看,显眼的高楼遮蔽了晏城最标志的建筑,乌云密布,不见朝晖。
她无趣地开了车走。
荆冬至也好,蒲秋白也好,单辙那臭脸小孩也是,都把她当宝似的护着,一点危险也不让她碰。
这样的保护,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拦在他们下一级的台阶,如果他们不让道,她就一点都上不去。
荆冬至消失后的第二个星期一,她在荆家叔公的葬礼上见到了个撑伞过来悼念的孩子,脸生,但漂亮。
跟家里这个年纪还在犯中二的孩子比起来,他看起来忧郁许多,挤到人群里看一眼墓碑,随后就走了。
她似乎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跟了上去。
“小孩,你不是来祭拜我叔叔的吧?”
她拦住了那个孩子,很快想起了是谁。
哥哥有一次瞒着她出去,似乎就是为了陪这个小鬼吃饭,小孩坐在哥哥对面,一边吃布丁,一边指点他做题。
她刚想靠近,那小鬼指了指她的方向,随后一溜烟跑了。
连红领巾都没让她摸到。
“是不是我哥……”
那张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随后绕过她,就要离开。
“你知道我哥去哪里了,也知道他一直以来在做什么对不对?”
“所以,我要把你卷进来?”他盯着她的眼睛,“你要是闲得没事,可以去东海边捡塑料瓶。”
“小孩,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她追了上去,“你去哪?”
“你是我妈?我要跟你报备这么清楚?”
死小孩,舌头长倒刺了,说话这么尖锐。
今天不逮着他问清楚,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她追上去,猛地拉住他围在脖子上围巾,“我哥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毒舌小鬼没声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
“老实交代,你之前和我哥在搞什么,”
小孩盯着她,随后,蹲下身,发出细弱的嘤嘤声。
他穿着件风格中性的驼色外套,戴着英伦帽,缩成一团,外人一时间也很难通过外表来分辨。
远远看过去,就好像她在欺负小孩。
“你——”
荆白露完全没有想到他跑不过还可以玩耍赖这招,但转念想想,她拉住了小孩的领子。
“别哭了,姐带你出去玩。”她笑得像个亲切和善的邻家大姐姐。
这一次小鬼倒是没反抗。
毕竟她手里拎着他的后脖颈,想呼吸就得乖乖听话。
“这不是会好好说话?说吧,为什么”
单辙整理着被她扯得乱七八糟的衣领,“你觉得你有能力掺合我的事?”
荆冬至在他眼前消失,他怎么可能把他妹妹也牵扯进来。
“我是没这个能耐,但是我可以学不是?”她盯着单辙那双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眼睛。
至少,她的猜测是对的,单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小鬼。
先找个理由在他身边留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掺合到他的事里去,反正时间一长,她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看你表现。”单辙单手插兜。
他准备先把人哄住,再之后的事情,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至于“方舟计划”那边……他握着口袋里的白色小方块。
他总不能在把荆冬至害死后,再把他妹妹也赔进去。
“对了,那我们现在……”
“去前面那条街吃卡美罗布丁挞。”
荆白露抱着甜品盒子,坐在海边,吹吹海风,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那个时候的单辙,应该并不想看到她,但如果不是她固执地跟上去,她和他之间,最多也只是哥哥的朋友的关系。
再之后,虽然单辙明确不想她掺合“方舟计划”的一切,但应该告诉她的,也还是松口了。
现在的蒲秋白,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不希望她靠近,也是怕她参与进来受伤。
可很多事,不深入局中,就没有资格去了解。
她还不想放弃心里对蒲秋白的那点在意。
“说起来,小白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江浮坐在车上,心里还是觉得荆白露不会轻易放弃。
至少,她想先探清楚蒲秋白对荆白露是怎样的态度。
“没什么特别的吧,就是一个普通富豪的家里。”蒲秋白叹气。
他偶尔能接到上流社会的单子,帮人看风水,指点一下家中摆设。
那天他完成了雇主的生意,交代完事情,出门偶遇了个有点紧张的职员。
“你是钱总的秘书吗?”
“我只是来帮钱总看风水的,他人还在泡澡,你要是想见他,可以等会。”他礼貌地提醒。
姓钱的有个习惯,泡澡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所以有客人来商谈,也会让人先等等。
女人有些诧异,“玄学家?”
跟电影里的玄学家比起来,蒲秋白的打扮要朴实多了,没有标志性的道袍,甚至连比较国风的盘扣都没有。
普通的运动衫,随便的布鞋,看起来像是来晨练的。
“嗯。”
“那你能帮我看看,我今天的谈判能成吗?”
蒲秋白想起钱总方才的舒畅心情,随口鼓励着,“有志者事竟成。”
鼓励一个人又不用花钱。
“那借你吉言。”她笑。
说着,又继续看自己带过来的资料,默默在心里打草稿,计划着等会商谈的内容。
年轻的职员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蒲秋白看她的眼神。
坦白说,蒲秋白还是很欣赏这种做事的风格的,很多人得到了一句好结果的判词,往往停步不前,像她这样还在继续努力的,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而且,这个职员小姐,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
他只是多看了两眼,没什么稀奇的。
再后来两个见面,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