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可耳朵里听着王贤的这番话，眼睛却怔怔地望着山涧之下。

一时间呆若木鸡。

王贤以为这家伙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显然连练剑的兴致也没了。

当下回到树下，端起一杯热茶浅浅喝了一口。

看着依旧在发呆的两女说道：“还没想明白？”

慕容婉儿扑了过来，拉着他的一只手看了又看。

扭头跟凤嫣然嚷嚷道：“不像是妖法啊？”

凤嫣然一时无语。

王贤却摇摇头：“什么是妖法？道法？剑法？”

瞎子点了点头：“没错，只要能打败敌人，活下来就是正法。”

慕容婉儿闻言，瞬间也低下了头。

松开王贤的手，坐在一旁，撑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那么毒呢？”

王贤嘿嘿一笑：“只要你能炮制出世间无解的毒药，也是无敌的存在！”

“呸！”

慕容婉儿一听脸红了，她瞬间想到了之间给王贤下毒的一瞬间，于是干脆捧着一杯热茶，不吭声了。

就在此时，发呆中的胡可可，却恍若梦游。

发现山涧对面，竟然有一行人联袂踏空而行，往他面前而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仰天呼啸：“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一个身穿透明衣裳的妖娆女子一边娇笑，一边唱着诱人心魂的歌谣：“世上只有藤缠树，谁人见过树缠藤！”

还有一个黑脸汉子，扛着一把巨剑。

在看到胡可可瞪着他一刹那，猛喝一声：“哪来的妖怪，看剑！”说完剑气如龙，呼啸着往他斩来！

卧槽！

胡可可吓得往后倒退了十几步，“锃！”一声拔出手中灵剑，指向前方。

瞪大眼睛喝道：“你是妖怪？还是神仙？”

说完便将凤嫣然教她的一式仙女指路骤然往前斩出，跟着又是一招飞花指柳......

一时间，山涧上剑气纵横，喝斥声不断。

看在凤嫣然眼里，当下的胡可可哪里还有一丝剑走轻灵的意境？

完全就是被人逼得手忙脚乱，乱斩不停。

慕容婉儿看得目瞪口呆。

瞎子眼皮一跳，跟王贤低语了一句。

凤嫣然手腕上的铃铛响个不停，看着胡可可的模样，她也吓了一跳。

跟王贤说道：“此地有妖气，我们最好小心一些，你去把胡可可喊醒吧，不要让他中发妖怪的道。”

王贤想了想，站了起来。

根本不看山涧对面，也不管胡可可是不是在悟道。

只是换出一个小酒壶，拔出塞子，走到胡可可的面前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一边笑道：“春寒料峭，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凤嫣然一时焦急不已。

轻呼道：“山间魑魅魍魉，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给他喝起了酒来，你疯了，快带着他回来，不然我要出手了......”

王贤啊了一声，笑道：“稍等，这就来！”

正在挥剑乱斩的胡可可，被一口酒灌入腹中，当下也不闹了。

就像被王贤定住了一样。

王贤也抱着酒壶猛喝了一口，然后就是身后三人目瞪口呆之中，骤然往前喷出......

刹那，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从王贤身前往山涧对面扑了过去。

隐隐中，透着一声龙吟。

看在胡可可眼里。

却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掉头狂奔，哪里还有什么神仙风采？恨不得手脚并用，只想从火龙之下逃命。

身穿透明衣裳的妖娆女子，诱人心魂的歌谣喝到一半，旋即化为一只狐狸，尖叫着往后飞掠而去。

一边叫道：“卧槽，谁人见过神龙啊！”

黑脸汉子斩出的巨剑，还有山涧的半空，便被刹那出现的火龙吞噬。

吓得他化为一头黑猿，跟那老头一样，掉头撒腿狂奔......

看得胡可可咽了一口酒，喃喃自语道：“王贤，你是大妖怪？”

“噗嗤！”

王贤刚刚喝下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吞下，瞬间又喷了出来。

身后不远处的凤嫣然问道：“王贤，他这是着魔了？”

慕容婉儿摇摇头：“哪来的魔，最多，只是山间来了几个妖怪......不对，那些妖气呢，怎么不见了？”

瞎子嘴角动了动，没有吭声。

王贤收起了酒壶，拍了拍胡可可的肩膀：“你这不是悟剑，你这是在招妖。”

“啊！”

胡可可闻言，又胡乱往前斩出一剑，却瞬间被王贤将灵剑夺了过来。

看了一眼山涧对面，冷冷说了一句：“朗朗乾坤，哪里容你们出来现世？”

回过神来的胡可可，扭头望向王贤。

小声问道：“五贤，那些家伙认出了你这个大妖？还是你那妖法所化的火龙，吓坏了他们？”

闻言，瞎子爽朗大笑。

跟胡可可招了招手，笑道：“过来喝杯热茶，你现在是悟剑，不是跟他学什么妖法。”

胡可可点了点头：“有可能你也是妖？当小妖遇到大妖的时候，就会躲着你？哎呀，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大妖，就好了。”

王贤一时无语。

将灵剑倒转，递了过去。

慕容婉儿过来跟王贤勾肩搭背，笑嘻嘻道：“王贤，你一个聚气境的渣渣，怎么能斩出那恐怖的一剑？连这山里的妖怪也怕你？”

王贤身体骤然僵硬，瞪了她一眼：“放开手，你要压死我啊？”

一抹香气扑鼻而来，背上只觉得一团柔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心道你大爷啊，你比龙清梅还不矜持。

你这样做，你师姐知道吗？她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你？

谁知慕容婉儿怒道：“这就没劲了啊？你个小屁孩，再花五年长大，还差不多。”

王贤哭丧着脸：“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慕容婉儿歪着脑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你现在就帮我找一株千年的灵药，让我破境！渡劫！”

眼看就要发火的胡可可闻言。

也跟着一声惊呼：“我也要！”

凤嫣然咯咯笑道：“我和老头一起来这秘境，好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哦？”

王一贤嫌弃地看着几个家伙，摇摇头：“滚，我又不是神仙！”

......

捧着一杯热茶，胡可可想着王贤斩出的风中一剑。

想着那山涧对面的呼啸声，想着那些大树啪的一声断成两半，往山涧下摔落的情形。

呆住了。

眼下，他斩出的一剑根本无法到达山涧对面，更无法触及的那些大树。

又怎么可能，将那些大树在自己的眼前斩断？

他这回是真心的赞叹。

瞎子也是一样，王贤只是寥寥几句话，便让胡可可陷入了沉思之中，说明王贤在剑术上的造诣的确极高。

甚至连他都自愧不如。

“我还是太弱了。”

胡可可苦着脸问道：“我感觉有力使不出来？还是力不从心？明明看到了你斩向对面那一剑的力量，为何我就做不到？要不，你再试一次！”

“你想多了！”

王贤淡淡说道：“练剑如搬山，我跟师父学剑的时候，写字的时候在练剑，练剑的时候在写字......不知不觉中，剑就在我的心里了。”

“用心看剑，这是剑诀的关键所在！”

“腿踩大地，是你力量的源泉，从现在开始，你要试着跟天地借力！”

“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佛门说有天眼，法眼......你没有，你可以先练练自己的心眼！”

“你跟凤嫣然学玄幻影剑法，如果连对手的剑都看不见，又如何做到剑出无影？”

一番话说出来，别说胡可可。

连凤嫣然三人，也低下了头，细细想着自己炼剑时的情形，一时间，竟齐齐呆住了。

细细一想，三人竟然不如眼前这个聚气境的少年。

......

这一日，除了王贤，几个家伙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连瞎子也一头钻进了睡袋，去梦里悟剑了。

初闻剑道的胡可可，虽然不能完全领悟王贤说的道理，却也很是欢喜。

跟王贤笑道：“今天我很开心，但愿在秘境里能破境。”

结果就是，只是戌时。

洞外树下，只剩下王贤独自一人。

守着一堆火，捧着一杯茶，抬头望天。

想着飞升后的师尊，带着老袁这会，究竟去了哪一方世界？

梦里遇到师尊杨婉妗之后，让王贤知道了更多的道理。

九天之上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浩瀚无垠。

又想着师姐究竟是回了东凰族，还是跟着澹台小雪一起，回到昆仑山的道观？

一想到天圣宗的白亦君，王贤一时无言。

师姐有了着落，而师父因为自己的原因，注定不可能跟天圣宗化敌为友。

最后的结果，便是师姐离开道观。

要么白亦君做了东凰族的上门女婿，要么师姐远嫁天圣宗，师父又是孤身一人。

那么师叔呢？

倘若师叔跟师父有朝一日，举霞飞升，会不会补上当年的遗憾？

想到这里，他一时也呆住了。

原来，修行到最后，便是九天之上的师尊杨婉妗，好像也是孤身一人......

就在此时，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注视自己。

当即放下手里的杯子，往前踏出，来到了山涧之前。

望着雾气弥漫的夜色，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只见山涧下的水潭，水底突然有一串串的气泡冒了出来，咕嘟，咕嘟气泡越来越多。

眼前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往四处望去，只见一切都没有异样。

日间那些想要迷惑胡可可的家伙，哪敢来找自己的麻烦？

定了定神，山涧下的水潭不知有多深，夜雾渐渐加重，缓缓往他弥漫而来。

挥挥手，竟然拂不去眼前的雾气。

这一刻，他突然想拔出巨阙剑，管你是妖是魔，敢来袭扰，我自一剑斩去。

更不要说，山洞里有四人已经入了梦乡，哪里能感受到眼前的危机？

当下，他有一种错觉，自己随着夜雾缓缓飞下山涧，往那白雾弥漫的水潭边而去。

夜色挡不住地上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有一道寒气袭来。

深吸一口气，王贤摸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跟着将巨阙剑取了出来，拄在地上。

静静地望向水潭四周，心道但凡你敢出来，我便一剑斩了你！

只是一切却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就在此时，隐隐约约，有歌声自水中而来。

歌声婉转轻柔，像是儿时，母亲晃着摇篮催他入眠的儿歌一般。

一时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