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雕鹏的系统 白蛇传(1 / 1)

金色的佛印呼啸而至,铺天盖地,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倾斜下来,向沐云菲压去。

地面微微颤动,空气中传来一种令人窒息的轰鸣声,那一掌之下,没有人能活。

可就在这毁灭即将降临的瞬间,一道青色的身影猛然从火光之中掠出,如一道寒光裂开夜幕,毫无征兆地挡在了沐云菲面前。

她一手拽起还在地上呆滞的沐云菲,脚尖一挑,身形如鹰掠云霄,瞬间将她带离了那片即将被碾碎的大地。

金色佛印轰然落空,狠狠砸在原本的落点上,地面如被天雷击穿,瞬间裂开一条数丈深的焦土沟壑,碎石飞溅,爆起一圈炽热的火焰浪潮。

那和尚面色微变,转身望去。

只见那青衣人已将沐云菲安稳放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拔剑,迎敌。

她身形挺拔,剑还未动,衣袍却已猎猎作响。他的剑极快,极冷,第一剑划出时,夜风似被切断,发出刺耳的鸣响。

第二剑,已逼近和尚眉心。

剑未至,剑意先行,仿佛一整片星空都被这一道青光划开,带着无可抵挡的锐气直逼对方要害。

和尚冷哼一声,手中袈裟甩出,竟如金钟罩体,坚不可破。那袈裟上隐有佛文金丝,在剑气袭身的一瞬间自动浮现,宛如一道道金色咒轮,围绕身周旋转,挡下青衣人的连环三剑。

砰砰砰。

剑光与佛咒碰撞,火花四溅,气浪冲天。

下一刻,两人身影已如风雷对撞,从地面一跃而起,双双冲上夜空,直至林梢之上,再至空中。

青衣人身形如电,每一剑都如从千年古墓中唤出的剑魂,冰冷、精准、锐不可当。他的身法灵动飘逸,却藏着一种极深的杀意。

和尚则稳如泰山,手中法印不断变幻,金光凝聚成壁,护身咒语层出不穷,他的身法虽不轻盈,但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千钧之力,掌风鼓荡之间,将大片树林震得枝叶碎裂,树根断裂,尘沙翻滚。

两人从废墟之上斗到树林之间,又从树林之中冲入夜空,在月色下展开激烈的空中缠斗。

高空之上,剑气与佛光仍在交锋。

忽然,那和尚双目寒光一闪,声音如雷霆炸响,贯穿长夜。

“是你?小青!你这个妖孽,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那声“妖孽”喊得字字震耳,竟带着千年的恨意与不屑。

青衣女子身形未退,剑未收回,反倒更加锋锐。她的声音冷中带怒,回击如电:

“法海!你这个老不死的秃驴,还不快把我姐姐放出来?再敢妄动一人,今夜我就让你魂归极乐寺后山,与你那破塔作陪!”

小青一剑划出,划破月光。剑锋仿若千百年压抑的怒意,在这一刻一并释放。

法海冷哼一声,身形纹丝不动。他那袈裟残破处仍在渗血,但他似毫无所觉,声音沉如铁钟。

“就凭你?一个连佛印都挡不住的蛇妖?被我压着打了一千年还没学乖?今日还敢大放厥词?”

小青冷笑,眼中怒火未减:“你要点比脸吗?当年你明明是被我逼得踏碎金山寺、逃出旧时代,藏身在这新时代里苟且偷生。现在倒成你追我逃了?”

小青再次挥剑,每一剑都带着不愿遗忘的血与泪。

“你还想再演一次老戏码?重操旧业?靠欺负凡人、掌控话语权,装出一副正道之躯,洗白你那吃人的手段?”

法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杀意更盛:“藏身新时代?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们了,他们不过是些秽土蛆虫,生不如死,死而无魂,连西天都不肯收。他们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小青目光彻底冷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妄你曾持佛骨、修戒律,如今连言语都污秽至此。是你走偏了,还是你从来就没走在正途上?”

小青剑锋再刺,剑气骤然暴涨,似将千年沉埋的冤魂一并斩出,横扫夜空。

而在地面上,沐云菲半跪在地,望着天上激战的两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等等……什么……你们刚才说……法海?小青?你们是……神话里的那……不对,那是电视剧……那是神话!你们怎么可能……”她声音发颤,身子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眼前的天幕之上,一个是她小时候在《白蛇传》中耳熟能详的高僧形象,如今却成了血腥杀意的修罗。

另一个是她从小喜欢的角色,怒斥不公、冲破三界封锁的小青,此刻却真的挥剑与人对战,冷艳凌厉,生动如人。

“这不可能……我疯了吗……”

她低声呢喃,眼中已带上一丝迷惘和惊惧。

天幕之上,剑影交错,佛光如潮,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两道身影的碰撞。

“妖孽受死!”法海一声暴喝,声如天雷炸响,响彻云霄。

他掌中不知何时已现出一根漆黑古朴的禅杖,杖头环绕着六枚铜环,每一环摇曳之间都带出悠远的佛音,空灵而威严。

此杖,正是当年白蛇水漫金山时,法海亲手斩蛇所用灵宝,如今再现天地,威势未减。

法海双目如炬,一杖横扫而下,金光如柱,势沉力猛,宛如天神降临。

而另一边,小青身穿紧身青衣,长发如墨,眉眼凌厉,周身剑气缠绕,英姿勃发。

她身形轻盈飘逸,宛如蛟龙游空,疾若流星,剑光穿梭不定,围绕法海左右前后连绵疾攻。

每一剑刺出,剑气便如水波荡开,疾风骤雨般将法海压入狂浪之中。

小青的动作极快,腰肢转动间青衣贴身,身形曼妙灵活,线条如玉雕天成。那一身曲线之美,在激战之中勾勒得尤为分明,剑锋每一次转折,都带出呼啸风鸣与天女散花般的绚烂光华。

然则小青虽快,法海更稳。

法海的禅杖虽不如小青的剑法繁复变幻,但每一次抡动,都带起沉如大岳的灵压,形成一圈圈厚重的金色灵力波纹,将小青逼得无法近身。

两人缠斗半空,小青以技制胜,法海以力破招,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只见法海冷哼一声,忽地右手一震,禅杖立地不动,左手却将自己披身的袈裟扯起,轻轻一抛。

那袈裟在空中呼啸而出,原本不过一人宽广,眨眼之间便在风中鼓胀成一张数百丈的金色巨网。

锦襕袈裟,佛门秘宝,其上绣有四十八处佛祖神印,每一道都含极重灵力,此刻金光暴涨,铺天盖地朝着小青罩下。

整片夜空都像被这一片金网压塌,山川失色,万物噤声。

小青见状,眉头微蹙,知道不能硬接。她双剑交错上扬,剑光腾空,犹如万道青虹同时升起,斩向那坠落的金网。

然而剑光所至,皆在袈裟边缘爆碎,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小青心中暗道不妙。她自然清楚这锦襕袈裟的恐怖,当年正是此物镇压白蛇一千年。她本以为自身修为已今非昔比,可如今亲身一试才知,这法宝威力犹在。

她不敢恋战。剑光一震,小情歌身形迅速化作一道青虹,直掠而下,疾如流电,几乎瞬间掠至地面。

小青双臂一抱,将地上尚在恍惚中的沐云菲托起,衣袂带风,贴着大地腾空而起。

“别怕。”小青低声对沐云菲道,声音中透出坚定。

下一刻,小青御剑破空,带着沐云菲冲出袈裟覆盖范围,剑光拉出一道极长的青色流痕,向西湖方向激射而去。而她身后,法海双目如炬,沉声念道:“逃得了今夜,逃不了来日。”

法海缓缓抬起禅杖,脚下金光再动,似欲追击。

但下一刻,他忽然停下脚步,神情微微一变。

夜风之中,隐有数道极强的气息正在接近。

法海目光沉沉,低声自语道:“又来了几个……旧时代的漏网之鱼?”

法海将禅杖横于身前,轻轻一顿地面,金光如莲盛开,护住身躯。

天光未亮,西湖之畔,残火未灭。

就在法海以禅杖敲地,金光护身的一刻,一道细微的震动从地底升起,紧接着,三道身影自泥土中破空而出,落地无声。

为首之人正是小杨,身后紧跟着郭芙与雕鹏。

三人脚踏实地之时,灵气微荡,风止云缓,显然皆非凡俗之流。

法海眼神一凛。他虽久居暗世,但眼力极高。只需一扫,便知眼前三人皆具神通。

而在他的认知中,“新时代”的人类早已失去了灵根,不可飞遁,不可御法,甚至无法通气脉。眼前这三人却能破土而出,气息内敛深沉,法海立刻判断。他们,是旧时代的残脉,也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是被他视为“秽土蛆虫”的例外之人。

法海没有妄动,只是冷冷看着,等他们开口。

而郭芙一抬头,望见法海那光头、那袈裟、那面容……脑海里却突然浮现起祭坛壁画中,那道人影。

“你是……”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法海?”

法海眉头轻皱,眼神微动,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能一眼唤出他的名号。

但他还是稳住气息,只淡淡回道:“贫僧正是。不知几位施主尊姓大名?”

郭芙听到这话,略一踌躇,还是如实回应:“我叫郭芙,这位是雕鹏。”她抬手指了指身旁那眉目冷峻的少年,又将视线落在小杨身上,微微一顿。

“至于这位……”她顿了顿,看向小杨,“你叫什么来着?全名。”

小杨正望着法海,神情波澜不惊,闻言却忽然咧嘴一笑。

“在蓝星的时候,我叫秦清。”他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讲一件早已尘封的往事。

秦清回头看向郭芙与雕鹏,语气忽然多了一丝沉意:“既然跟你们一同卷进这趟浑水,那便是今生的缘起,也是此生的了断。”

“从今日起,你们可唤我本名——秦清。”

说完这句,他目光重新望向法海,眸光一瞬间锐利起来,仿佛有某种隐藏许久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法海却看着秦清许久未语,良久,他开口:“你……的确不像新时代的人类。”

“但你身上的气息,太杂。”法海微眯着眼,像是在洞察,“像是被什么力量……刻意抹去了过往。”

秦清却只是轻声一笑:“你不用试图认出我,法海。”

秦清目光沉定,手指微微一抬,直指法海手中那枚仍在微微发光的双鱼玉佩。

他语气冷淡,却带着逼问的力道:“不过我觉得,在继续讲经说法之前,你得解释一下,这阴阳鱼,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郭芙一听,也立刻反应过来,眼神骤冷:“这玉佩原本在我们手里,后来被沐云菲拿走,怎么会到了你这里?”

“你把她怎么了?”

郭芙的语气已不再客气,话锋如剑,直逼要害。

法海垂眸,面色如常,只轻哼一声,语中满是清高与讥诮。

“哼,妖人妄图以阴阳鱼炼制邪物,颠覆生死轮回,实属逆天行径。”

“幸而贫僧及时出手,将其法阵破灭,邪物亦已毁去。”

“否则今夜,恐有血流成河之灾。”

郭芙闻言勃然变色,毫不客气地打断:“我问你的是——沐云菲呢?”

郭芙的眼神瞬间一寒,语气再无转圜余地:“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现在就宰了你。”

雕鹏已侧身而立,掌中佩剑微微发出低鸣,气机缓缓升起,随时准备出手。

法海却神色不动,淡然回道:“本欲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只是那妖人气数未尽,被蛇妖小青救走。”

法海说着抬眼望向远方西湖的方向,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

“小青是旧时代的余孽,本应在千年前就被镇压,如今复出,祸乱人间,若再遇必要除之。”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平静,仿佛只是清扫尘埃一般的随口之语。

郭芙与雕鹏却不再冷静,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动与疑惑。

“小青”“法海”,原以为只是妄想与神话幻想,却没想到居然都是真实存在的古老存在。看来神话不是虚构,是被掩盖的旧事。

而眼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是那个站在《白蛇传》故事最中心的“法海”。

雕鹏压低声音对郭芙道:“他确实不是人类……他身上有古佛灵痕,还有佛器灵晕……我甚至觉得,他的境界远在你我之上。”

郭芙咬紧牙关,拳头紧握。她目光凝在那枚双鱼玉佩上,玉佩仍在法海掌中微微旋转,一红一蓝,似有气息未散。

虽然雕鹏说,法海比自己厉害,郭芙丝毫不虚,毕竟她储物戒还有杨过给的相当多的后手,她对法海沉声道:“这玉佩是我的,把玉佩还给我。”

法海沉默了一息,似在思索要否回应,最终淡然开口:“阴阳鱼不属你等所有。”

“此物为天地间之秘钥,一旦落入无知者手中,后果难测。”

“贫僧……自然要保管。”

秦清冷笑了一声,走上前一步,语气轻松却暗藏锋芒:“你若真想守护世间,为何不去守天灾,救疾苦?”

“偏偏只挑女子动手,还叫得义正言辞。”

“我看,你嘴里的‘正道’,其实也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

这一句说出,空气中的气氛骤然紧绷。

法海眼神微凛,脚下一动,金光于足下再生莲纹,一掌轻搭禅杖之上。

他说:“你想试试,便来。”

听到法海毫不避讳地承认“本欲斩草除根”,郭芙再也压不住怒火。她目光一凛,冷声道:“你连一个普通女孩都要杀?”

不等雕鹏出声相劝,她已从储物戒中唤出那柄熟悉的紫薇软剑。剑身一出鞘,空中顿时涌起一股淡紫色的灵气涟漪,宛如夜风中绽开的剑莲,缠绕剑身,杀意毕露。

这一瞬间,法海脸色明显一变。

法海已从郭芙身上察觉出这些“新时代”之人的修为远超常理,但此刻郭芙唤出灵剑的一幕,却让他真正动容。

不仅是剑——更关键的是她唤剑的方式。

储物戒!

那是修仙界旧时代特有的空间法器,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拥有。而眼前这女子,不仅有储物戒,随手拿出的兵器竟是一柄地级灵剑。

这柄剑,在旧时的仙家体系中,已是堪比宗门真传,再看看郭芙这容貌也可谓绝世之姿,眼前这名叫郭芙的女子搞不好就是哪个修仙大宗们的亲传弟子,说不好,还是个圣女级别的人物。

毕竟法海看不穿,站在郭芙身旁的秦清的修为,而通常这类看不出修为的人,都是一些大势力门下,圣子,圣女的护道人。

法海心念电转。

自己与小青一战,虽占上风,实则也已受创不轻。原本是想恐吓郭芙几人,打压一番、然后拿走阴阳鱼。却不想眼前这女子看似年轻,来历却深不可测。他若真在此开战,一旦惹怒了郭芙背后势力,便不是一场单打独斗所能解决的了。

于是,法海忽然将手中那枚阴阳鱼玉佩一抛,打了个稽首,声音温和了几分。

“既然是姑娘之物,贫僧便不夺人所好,还请收回。”

玉佩稳稳落在郭芙面前,剑气未曾散去。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雕鹏本已暗中调息,准备随时支援,见状也止住了真气运转,略微张口,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郭芙剑未收,狐疑地盯着法海。

而法海似也不再多言,脚下一点,竟腾空而起,身形一闪,便已跃入远空的云层之中,片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背影都不愿多留。

雕鹏眨了眨眼,看向秦清:“他这是……跑了?”

郭芙回过神来,皱眉低声问:“这法海,到底怎么回事?”

雕鹏忍不住笑了一声:“可能是觉得……道理讲不过我们吧?”

秦清却摇了摇头,语气比他俩都要平稳得多。

“不是。”

“他是怕你。”

说到这里,秦清回头望了郭芙一眼,语气轻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

“储物戒加地级灵剑,他自然不会当你是孤身一个。他若真是旧时代的修士,自然是看得出的,他怕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背后代表的那个势力。”

“这法海是老狐狸一个,刚才还想压你一头,一见局势不对立刻退避三舍,倒是聪明得很。”

雕鹏在一旁道:“他该不会去找小青麻烦吧?”

秦清不置可否,只是望着法海离去的方向沉思片刻,转而看向郭芙。

“芙儿,我们去沐云菲家里看看便知。”

秦清语气自然显得像唤晚辈一般。

郭芙先是一愣,本想反驳,却没说出口。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刚才挡在她前头时,实在像极了自己母亲的神情;也许是听他说过那段关于“小鞠”的故事后,内心隐隐泛起某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

郭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过玉佩,低声说了一句:“多谢。那我们立刻去沐云菲家里看看。”

夜色渐沉,残火的余光已在山腰尽处隐去。

郭芙带着雕鹏与秦清一路下山,三人沉默无言。沿途只有山风拂叶的声响,似乎还残留着那场斗法余下的灵息。

他们在半山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顺着山路驶回城中。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亮起,远处却可见大批人群正朝山顶方向涌去,其中不乏头戴安全帽、身着制服的消防官兵和应急救援队。

郭芙望着那方向,心知肚明。

方才天幕金光与火焰爆裂之势,若非亲历,定会被误以为山火或爆炸事故,引起附近民众惊扰也是必然。

“这片区域怕是明早就要封山了。”她轻声道。

秦清靠在车窗边,望着城市霓虹若有所思:“那老秃驴,恐怕不是去追小青她们的。”

“怎么说?”雕鹏开口问。

“他的遁光并未朝西湖方向,而是直冲北天。我估计……他是离开这片天地了。”秦清语气很轻,但言语间却透着确定。

“你是说……离开了这所谓的新时代?”郭芙眉头微动。

秦清点头:“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他来,或许只是为了阴阳鱼。现在抢不到,也没了立场。”

出租车在一千米外的一段山脚路旁短暂停车。郭芙走下车,带着雕鹏一同来到林边。

那里,是她早先安排暗中保护沐云菲的两名安保人员所在,通过手机定位实时联系,这两名安保人员失去联系后不久,另外在更远处的安保人员,才联系了个郭芙。

此刻,那两人静静倒在血迹中,身形僵冷,伤口整齐,显然是被极快极准的手段瞬间击杀。

雕鹏眉头紧蹙,蹲身检查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叹息。

“是法海动的手,手法干净利落,不带半分情绪。”

郭芙站在不远处,沉默片刻,才缓声道:“他们两个,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兄弟,忠心、谨慎。”

郭芙转身看着雕鹏:“他们有父母,有妻儿。”

“你办一笔抚恤金吧,每家两千万,不走公司流程,直接给到手。”

“这不是施舍,是补偿。”郭芙语气不重,却极为坚定。

雕鹏郑重地点头:“我明白的芙芙。钱我亲自送,一定交到他们妻儿手上。”

“完了之后去沐云菲家找我们。”郭芙说着,目光转向秦清,“我先带他回去”

三人在山脚分道扬镳。

夜色沉静,城郊的别墅隐在浓荫之中,虫鸣断续,路灯孤照,空气中仍带着山林的微凉。

郭芙带着秦清走上石阶,站在沐云菲别墅门前。她按下门口的通话按钮,指尖停顿了一秒才松开。

几秒后,门口的安防摄像启动,屏幕亮起,画面中传来熟悉的面容。

沐云菲披着一件米色薄衫,头发湿润地贴在肩上,眼神空洞,神情恍惚,但她还活着。

看到沐云菲安然出现在屏幕里的那一刻,郭芙心头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松了下来。

“云菲,开门。”

别墅大门自动解锁。推门而入时,屋内一片静谧。客厅灯光柔和,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浴后玫瑰香气。

沐云菲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在暴风中惊吓过的小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猛地抬头。

“芙……”沐云菲只叫出一个音节,就已经扑了上来。

一头扎进郭芙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整个人像是被压垮的堤坝终于决口,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她哭得声音嘶哑,肩膀不住地颤抖,像是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惊恐、失控与绝望,一次哭尽。

郭芙抱紧了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云菲,别怕,别怕,一切有我在。”

郭芙的声音平静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许久以来沐云菲唯一能依靠的锚点。

秦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未打扰。

沐云菲就这样靠在郭芙怀里,脸贴着她胸前的衬衫,一声不吭,似乎把整颗心都交给了这个唯一值得信赖的人。

郭芙没有动,也没有催促,只是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任她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相拥着睡去了。两人均是泪痕未干,却终于得以安眠。

秦清默默地走上前,从沙发侧取了一张柔软的毛毯,小心地替两人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秋夜落叶。

然后他转身走到那扇面朝庭院的落地玻璃窗前,那里摆着一张悬挂式的吊椅,摇曳间仍残留着主人的气息。

在椅中缓缓坐下,秦清伸展四肢,半倚着吊椅的弧背。窗外是夜色迷离的园林,远处灯火点点,虫鸣细微,月光洒在草地上如水银般流动。

他手中也搭了一条毯子,像是多年独居养成的自律习惯,即使无人提醒,也懂得照顾自己。

夜渐深。别墅内一片静谧,只有吊椅轻轻摇晃的“吱呀”声,和风吹树影晃动时的沙沙响。

这夜,终于沉了下去。

天刚破晓,阳光才从别墅窗帘缝隙中挤进屋内,几人却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

门铃声一遍接一遍,夹杂着门外有人轻轻拍门的声音,不算焦急,却足以唤醒尚在梦中的人。

沐云菲从郭芙怀中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倦意与些许迷茫,随手拿起手机,点开门禁监控的App。

“雕鹏?”她呢喃了一声。

郭芙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门口正是雕鹏。他身后还跟着两人——陈灵和曾兮兮。

郭芙眉头轻轻一跳。

她清楚记得,为了不让陈灵两人担心,她昨晚特意让雕鹏对他们撒了个善意的谎,说沐云菲已经平安回家、无大碍。

可现在,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沐云菲,脸色苍白,眼圈泛红,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状态憔悴至极。

这模样,说“没事”,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门锁解开,几人鱼贯而入。

“芙妹”陈灵一进门就张口喊了一声,神情中还带着一点小小的不满,“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说沐云菲没事,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们。要不是我们看到了早间新闻,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显然陈灵几人是刚到杭州,就找到了雕鹏,而雕鹏似乎已经给他们讲述了一些事。

陈灵话音刚落,目光扫到沐云菲那张失神的脸时,顿时一顿。

“云菲,你还好吧。”曾兮兮也愣了,声音陡然低下去。

雕鹏倒是没有多说,只轻轻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我带了些早饭。昨晚那事,我处理完了,路上碰到了他们,他们也是刚到,就找到了我,我就顺便把她们带来看看。大概的经过我也给他们讲了。”

郭芙点点头,心中已然明了。雕鹏的这个意思就是,一切事他都给陈灵他们说了,让郭芙不要在撒善意的谎言骗他们了。

毕竟雕鹏知道,陈灵和曾兮兮和郭芙的关系不属于沐云菲,几人都是特别好的姐妹和兄弟,而且昨晚的事闹那么大,根本瞒不住。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青绿色的身影已轻盈地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

那是一名女子,穿着古风的青绿色汉服,长发未束,仅用一根青玉簪随意盘起,神情宁静,步伐极轻。

她就像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人物,静静地立在楼梯转角处。

“小青……”沐云菲低声唤了一句,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郭芙。

郭芙眉梢一挑,眼神明显在说:昨晚你一句都没提啊,家里还有其他人你就这么放心?睡得那叫一个死。其实昨晚那个情况,郭芙也没问,她只是当小青救了沐云菲以后就离开了,也没听到楼上有动静,没想到小青就一直在楼上休息。

郭芙没有多言,只用目光与沐云菲对视了一瞬。但随即,她的神色也慢慢柔和了下去。

沐云菲并未退缩,只是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昨天太累了,心里很乱,忘了介绍,这位是小青,她从法海手里救了我……我就带她回来住了一晚。她没恶意的。”

郭芙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那不是沐云菲的疏忽。

而是这个女孩,昨天经历了一场足以击垮任何人的灾难。

她失去了寄托,失去了希望。

郭芙忽然意识到,昨晚那个倚着自己肩膀哭到睡着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天天在节目里打光好、妆容满分、镜头前说话滴水不漏的“云菲”。她只是个刚失去父母,又被现实撕碎幻梦的普通女孩。而她愿意在自己的怀里哭着睡过去,那是最深的依赖。

郭芙没有再问。她只是走过去,从雕鹏手边拿了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热豆浆递给沐云菲。

“喝点热的,醒醒神。”

沐云菲接过,眼圈又红了,却忍住没再掉泪。

一旁的陈灵与曾兮兮对站在楼梯一角的小青早已投去数次探寻的目光。

小青静静站着,衣袂轻垂,整个人看上去宛若古画中走出来的角色,眉眼中有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从容与疏离。

两人虽满腹疑问,却也下意识地没有出声——那是一种源于直觉的谨慎,就像面对山林中的猛兽,哪怕它看似温顺,也本能地保持敬畏。

等到沐云菲喝完豆浆,众人象征性地吃了些早餐,气氛才算稍稍缓和。

郭芙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扫了众人一圈。

“昨晚的事,鹏鹏想必已经告诉你们了一些,我再从头给你们讲清楚。”

郭芙语气平静,但眼神沉着。

“我现在说出来,你们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这是实话。”

陈灵放下碗筷,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说吧,我听着。”

于是郭芙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昨晚的经过。

从他们提前一步使用遁地符回到杭州,再到遭遇法海、小青现身、沐云菲差点遭遇不测。。

郭芙没有故弄玄虚,只是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讲述一场彻底颠覆常识的过程。

听到郭芙讲完,陈灵已经彻底张大了嘴,连豆浆也忘了喝。

“等等……”她看着秦清,“你叫……秦清?你不是小杨?”

曾兮兮小心翼翼地凑近,一脸惊疑不定:“你是穿越者?就是小说里那种?还会法术?不是特效?”

秦清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语气闲淡:“小说写得大都离谱,真正的穿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光鲜。”

“我来这个世界八万年了,见过太多神明死去,也见过文明兴衰。”

陈灵彻底听懵了:“八……八万年?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小青……你也不是人?”

显然,小青的性格温和随和,即便沐云菲尚未正式向众人介绍,她也毫不介意,始终带着那种淡淡的笑意。

小青轻声回应着陈灵的疑问,语气柔和又带着几分趣味:

“和你们听说的那个故事差不多,我的本体是青蛇,是你们口中的‘白蛇传’里那个小青。”

“你们那个版本,虽然改得有些夸张,但还原了七八分吧。至少情节还算合理。”她的话不带一丝夸张,好似说的是明天的天气一般平静。

陈灵愣在原地,嘴微张着,半晌才回过神来,语调都有些颤了:“所以……真的有法海?真的有白娘子?那都不是虚构?”

小青微笑点头:“有的。”“只不过,那些事不是发生在你们这个‘新时代’,而是另一个时间节点——旧时代。”

这句话让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虽然昨晚法海也提过“旧时代”“新时代”的说法,但这几个字眼在大家脑中始终还是模糊不清。

郭芙也忍不住问道:“这‘旧时代’和‘新时代’到底是什么意思?神话是过去的事,但你说得好像……它不是历史,而是另一个世界?”她话音刚落,秦清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秦清伸手打开落地窗,清晨的微风带着露水气息扑面而来。他俯身,从窗外那棵靠近窗台的槐树上,摘下一对连在一起的树叶。

他转过身来,举起那两片叶子,语气平静,却像是在揭示某种天地间的底层秘密。

“你们可以把世界,理解成一棵树。”

“每一片叶子,就是一个世界。”

“我们现在所处的,只是这其中的一片。”他指着其中一边的叶片,“这,是小青称作‘新时代’的世界。”

“而她——”他朝小青点了点头,“来自另一片叶子,那是‘旧时代’。”

“这两片叶子长在同一根枝上,本是互为表里,一明一暗,一动一静。一个叫‘离恨天’,一个叫‘色欲天’。”

陈灵和曾兮兮听得满脸困惑,郭芙也微蹙着眉头,但神情认真。

秦清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类’,在更高维度里,其实和叶子上的微生物没太大区别。”

“有些‘强者’,就像虫子,会跳到另一片叶子上,甚至能在叶子间穿梭。”

“而大多数人,从生到死,从来没意识到,还有别的叶子存在。”

“他们在一片叶子上出生、生活、死亡,永远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世界。”

秦清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眼神坦然,却带着某种隐约的悲悯。

客厅一片沉默。连小青也没有打断,任由他把这一切讲完。

片刻后,曾兮兮皱眉道:“那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哪一片叶子?”

“色欲天。”秦清答得干脆,“但别误会名字的字面意思,它并非指什么淫邪之地,而是指:万事皆欲、众生皆染,是执念最浓、人类情绪最复杂的世界。”

“而离恨天,是灵气枯竭前的旧修界,当年离恨天灵气衰退,无法支撑众生的修行,便有大能联手,开辟了一个镜像的新世界,将那些不愿意面对残酷修仙世界的后人,或者说,他们的后辈,送往了这个新的世界,这个新的世界,就被称为新时代,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的色欲天。而旧时代的的离恨天,是法海、小青、他们活跃的世界。”

郭芙心中一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记忆和传说,像残影一样横跨时间,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发生在眼前的世界,而是被人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

陈灵一时间有些发懵,脑中还转不过来,低声问秦清:“所以……我以前演的那些古装剧……会不会也是真的?”

秦清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回道:“有可能吧。”

“也许那些剧本不是虚构,而是从另一个世界流传过来的真实历史。只是你们以为是‘创作’,其实只是某种记忆的回响。”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仿佛揭开了某种天大的帷幕。

曾兮兮倒是消化得比陈灵快些,立刻接上话:“也就是说,那些是别的树叶上发生的事,然后被虫子带到了这个树叶?”

陈灵顿时用手肘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道:“别乱说话……你这是在说小青是虫子吗?”

陈灵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小青,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化身蛇妖把曾兮兮叼走当早餐。

然而小青只是轻轻一笑,神情淡然:“无妨。你说得也不算错。在更高的世界里,我们这些能跨界而行的,的确就像你们世界里的虫子,还有吃虫子的鸟,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如此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久远的苍凉,仿佛这句话不止是自嘲,更是一种世界观上的超脱。

陈灵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嘀咕:“还好没被咬。”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忽然对秦清升起了更浓的好奇:“那你呢?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是不是也不是这个世界的?”

“你是不是也来自……另一片树叶?”

这一问,原本还带着些轻松玩笑的气氛,忽然被一种不易察觉的沉静笼罩。

秦清闻言,脸上的笑意淡去,神色缓缓变得深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郭芙一眼。

那一眼很轻,却仿佛穿越了什么遥远的时光。

他似乎不是在看郭芙,而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小鞠。

他的眼神低落下来,转而看向窗外。树影在微风中摇晃,阳光洒在枝叶之间,一片片斑驳明灭。

秦清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来自——另一棵树。”

“那棵树,长在另一片森林。”

“可那片森林……已经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