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八一大厦无疑是极为庄重而又肃穆。

即使是在天下承平时期。

没有纷争的时候，今天这样的活动也足够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授衔仪式的现场。

当一身正装常服的周扬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地跟在萧林升身后。

随同林远达、王长贵等人一起出现的时候。

整个大厅里顿时就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实际上。

此刻周扬是完全有些强撑的。

一早起来。

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面。

脑瓜子里更是嗡嗡的天旋地转一般。

昨天晚上高烧导致鼻腔出血。

上午也只是略微做了一些调理。

下午出发之前。

他仍然坚持用冷水洗了个脸，这才清醒了不少。

但是即使如此。

此刻周扬仍然有一种举步维艰的困难。

要不是场合特殊。

他确实不想拖着这样一副状态强行参加这种公开的活动。

当然。

今天前来参加仪式的人很多。

他也想见一见这些老朋友们。

除了相关部门必须要出席的领导以外，还有不少受邀参加的同志。

其中就包括原西川省书记谭文山。

原东海市副书记金淑萍。

另外还有原协会的负责人关振林。

以及现任书记办公室书记谭超然等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过百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身居高位或者曾经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即使是他周扬，在很多人面前也只能算作是小辈。

实际上。

此刻远远地瞥见人群中的关培新，周扬心底也是暗暗有些感慨。

男儿风流杯中客。

丈夫英雄马上兵。

自古以来。

唯有经历血与火的功劳才是最令人神往的。

当年初见关培新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南江组织部副部长，一个副厅级的地方小干部。

那时候的自己在常人眼里早就已经是人间富贵在身，正是风流得意时。

然而时光转换。

如今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曾经的青年干部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鬓生白发，早就已经年过五旬的半大老头了。

作为关振林的儿子。

关培新没有选择从政，而是踏上了军旅这条路。

在当年的周扬看来多少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但是如今随着地位提高，年龄增长。

他却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一位的高瞻远瞩。

关振林在官场的风光自然不是如今的关培新能够比拟的。

但是身前身后事。

关振林当年的这一步却决定了如今关家的长盛不衰。

或许早年关振林就已经料到了。

在萧林升跟自己异军突起的情况下。

多数人都只能被掩盖在他们的光芒下，所以并不想让儿子关培新只身入染缸，重新走他走过的那条路。

但是不管怎样。

这一次关培新跟谭超仪夫妇俩携手共进退。

双双晋升两颗星实属罕见。

更何况还是在和平年代。

如果不是做出了惊人的成就，恐怕也难以达到如此地步。

随着高亢而又嘹亮的进行曲响起，在正式授衔的那一刻。

周扬心里其实是有一丝戏谑的味道的。

尤其是当萧林升跟谭超仪握手的时候。

他甚至想到这两位如今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毕竟曾经还在少年时代的时候，眼光极高的谭超仪曾经对这一位可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授衔仪式结束。

周扬因为身体的原因，并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座谈会。

而是跟萧林升交谈了片刻。

一个任期即将结束。

萧林升也老了许多。

身上再也不复当年在京城市书记任上时的英姿勃发。

不知不觉这一位也已经年过六十五了。

时间催人老，任你再位高权重也难以抗衡时间的力量。

这世间最公平的事情，大概就是人人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约莫是萧林升也看出来周扬的身体抱恙。

所以仪式刚刚一结束就让蒋莹莹安排他就坐。

自己则坐在边上。

看到有人过来给众人倒水。

萧林升出乎意料之外地摆了摆手。

随即就亲自给周扬倒了一杯水，放下手中的杯子立马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身体还是更重要的。”

“这是革命的本钱。”

“京城这个地方气候异常，我待了这么些年仍然有些不习惯。”

“我看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你比我年轻，在身体上不能不如我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

“小蒋，周扬这边我看你还是让保健局盯着一点，不要太疏忽了。”

听到萧林升的话，蒋莹莹也是连连点头。

不过周扬却摆了摆手。

“萧书记，我的问题不大，老毛病了。”

“不过这人年纪大了多少有点这个那个问题，不服老不行。”

“再者，这段时间确实是受到天气所累。”

“这老天爷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料想不到他老人家的心思啊。”

听到周扬的话，萧林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周扬在他面前自称老了自然不够格。

但是萧林升懂他的意思。

眼前的周扬创造了多少记录他还是知道的。

当年他是最年轻的组织部副部长。

也是最年轻的副省长。

后来更是最年轻的省长，省书记。

年龄在周扬身上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如今周扬也已经五十有四了，的确算不上年轻干部。

不过周扬还是话有所指的。

这次胡泽林被人一哄而上碾压式的打压。

他周扬则成了别人手上的刀枪。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但是局势就是如此。

吃亏肯定是吃亏了。

但是便宜也占到了。

只不过这个便宜恐怕不是周扬想要的。

此刻。

两人边上站着的则是前不久接任朱国庆担任办公厅副主任的梁静川。

这位梁主任出现在这里。

恐怕不仅仅因为他是办公厅副主任。

更因为他即将接任肖巍然的部长一职。

而萧林升跟周扬作为在人事方面有着最终决定权的巨头。

梁静川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跟着这两位眼观耳听和揣摩。

组织部长由梁静川接任。

对周扬来说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杨华钊在梁静川和王仲华之间选择了梁静川，这个决定是得到了张孟安和季长安认可的。

这是地方干部退出其他地方最后的条件。

不管是萧林升，还是周扬自己都只能接受。

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的话，那就真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一如当年何铭泽在夹缝之中仍然能出任副职时的无奈。

这是一种平衡。

也是一种缓冲。

（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