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恩意识到詹森要带着阿斯特拉走时，连忙追出去。

“等等！你是要带着阿斯特拉坐马车对吧？”

等他追出去，就看到詹森拉着阿斯特拉的手，身形一晃消失了。

是幻影移形！

沃恩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狗东西！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定打死你！”

阿斯特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带走，好像有一根绳子圈住他的腰转着把他甩出去一样，双脚虚浮，搅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就是詹森的手。

他想开口叫爸爸，但刚吃下去的蛋糕开始反酸，顺着他的食管差点吐出来，阿斯特拉只能紧紧闭着嘴巴。

等他的脚下再次有了实感，刚才的眩晕差点让他站不太稳，阿斯特拉只记得死死捂着嘴，对旁的根本没什么支撑，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一只手把他捞了起来。

詹森圈着阿斯特拉的腰，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

“没事，吐出来。”

阿斯特拉胃里没有多少东西，吐得也几乎都是水。可即便这样，他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吐无可吐还在不停地干呕。

詹森耐心地轻拍着阿斯特拉的后背，看着小孩渐渐停止呕吐只能靠着自己喘气，他用手帕擦了擦阿斯特拉脸上的眼泪，又掏出另一张帮阿斯特拉擦嘴。

将两条手帕销毁，詹森让阿斯特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抱起他走进老宅。

阿斯特拉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詹森抱过了。他将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花香，隐约记起这是母亲经常摆弄的花朵的味道。

他闻到这个味道的第一瞬间胃里就翻涌起来，但詹森的怀抱和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却让他平静了许多，胃部的抽痛减缓，阿斯特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形象，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妈妈。

“爸爸？”

詹森抱着阿斯特拉，脚步不停。

“怎么了？”

阿斯特拉期待又忐忑。

“妈妈也回来了吗？”

“灾难部最近的事有点多，卡米尔忙不过来，没有回来。”詹森将阿斯特拉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倒是你，爸爸之前不是写信告诉你，让你不要和沃恩走得太近吗？为什么不听话？”

“下雨了。”阿斯特拉的声音很小：“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来，恰好沃恩来接我……”

“卡米尔不是送过你一次吗？”回到房间，詹森将阿斯特拉放在椅子上，盯着阿斯特拉煞白的脸皱眉，将手搭在他脸上揉搓几下，添了几丝血色：“没记住路？”

阿斯特拉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又有点疼和麻，他垂下脑袋。

“对不起，爸爸。我当时只顾着和妈妈聊天，没有仔细看路。”

“算了。”詹森皱眉，看着阿斯特拉翘起的乱糟糟的头发，用手帮他理了几下：“以后我都让维克去接你，等你学会幻影移形，考了资格证就可以自己回来了。沃恩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阿斯特拉顿了一下，轻声开口。

“他说他现在在傲罗办公室工作。”

“还有呢？”詹森慢条斯理开口：“我听见他说他比你更适合当继承人了，听到他说他会比你更早继承权力了。还有其他的吗？”

詹森全部听到了，可他还要再问一遍阿斯特拉。

“还有吗？”

阿斯特拉摇头。

“没有了。沃恩当时还想再说什么，您叫了我。”

詹森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你知道沃恩当时还想说什么吗？”

阿斯特拉觉得自己是知道的，可他不确定。

那个答案很明显。

自己的父亲不想那么早把手里的权力分出去。还是分给一个自己几乎管不到的侄子手里，他还想再掌握几年，包括几年后交到下一位家主手里后也掌握着。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

让阿斯特拉作为听话的孩子去掌握权力。

“为了你，我的孩子。”

让权力依旧停留在他可以掌握的地方。

“和沃恩的竞争对你来讲太不公平了，他比你大了多少？又比你早毕业多少？”

阿斯特拉很听话。

“爸爸希望你也有一个机会，爸爸希望你也可以去竞争，有那个资格竞争。”

他们之间有血缘的牵连。

“你是我的孩子，爸爸肯定是更疼你的。”

阿斯特拉听得懂沃恩的言外之意，也听得懂詹森对自己的安抚。

可这些都是对的吗？

“爸爸，你以前和我说过，继承人之间不可以通过陷害的方式……”

“沃恩和你说了什么吗？”詹森将阿斯特拉揽进怀里：“爸爸的工作太忙，来的太晚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以和爸爸说说吗？”

阿斯特拉的嘴唇动了动，对上詹森的视线，他下意识开口。

“哥哥一开始是在合作部的。为什么现在会在执行部的傲罗办公室？”

“你叫他什么？”詹森关注的是另一点。

阿斯特拉的嘴巴张了张，声音干涩。

“哥哥……”

詹森低着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和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丁点儿相像的地方。

“你叫了他什么？”

阿斯特拉的喉咙还在泛酸，呕吐感几乎要将他扭曲，他不敢张口，不管是因为什么。

詹森很有耐心。

“我的孩子，你要叫他什么？”

阿斯特拉并不想改口，他尝试张口，声音低的可怜。

“是，哥哥……”

詹森的唇角勾着，轻抚阿斯特拉的发丝。

“不对。”

阿斯特拉抿唇，想起以往和沃恩的相处，他尝试改变父亲的思想。

“爸爸，沃恩他很好的，继承人的身份我可以更早开始努力的，其实您不需要……”

阿斯特拉眼前一花，等他再次回过神，他正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火辣感从脸部蔓延至全身，阿斯特拉不是很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好疼……

眼睛好烫……

他抬头去看，詹森正好起身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爸爸……”

阿斯特拉张了张口，可他却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滚烫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流出，阿斯特拉的眼前一片模糊。

他不明白。

爸爸是打了他吗？

詹森看着这张和妻子如出一辙的脸，看着这张脸上的红痕和泪痕，卡米尔的身影和阿斯特拉逐渐重合，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却又在阿斯特拉叫出爸爸的那一刻恢复正常。

阿斯特拉和卡米尔是不一样的。

他太小了，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阿斯特拉和卡米尔不一样。

詹森蹲下身，指尖轻抚过阿斯特拉红肿的侧脸，红肿消退。

他将阿斯特拉抱起来。

“阿斯特拉，爸爸是为了谁？”

詹森看着他。

“爸爸让沃恩更晚拥有资格，爸爸是为了谁？可以成为继承人的只有你和他，爸爸是为了谁？为了让谁继承爸爸的位置？”

为了谁？

阿斯特拉的内心其实有答案。

“为了……我。”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