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头满嘴喷粪的话让蒋英额头青筋直跳。

大过年的，她真的不想跟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一般见识。

只想着明天回趟娘家，再回村给老头过个生，和和气气的，后天一早就回县城开店。

实在是这死老头子太懂得怎么把人给气死。

董勇和两个儿子去后山捡柴火去了，这次回来要住两三天，家里的柴够烧，可也得攒下点下次回来才有得烧。

只剩下母女俩在家做饭。

阿香听的面红耳赤。

城里人也骂人，可不会像她爷这样。

见她妈的脸跟锅底一样黑，连忙劝道：“妈你别生气，我爷那人嘴巴子就那样，跟他一般见识气着的是咱们。”

屋外骂声不断，且越骂越起劲。

董老头的嘴不是一般的脏。

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骂人不带妈，伤害如刮痧。

每三句话都不离那个字，母女俩不用出去都能想象得到董老头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蒋英忍无可忍，直接提着刀就出灶房。

阿香连忙跟上：“妈你别冲动。”

她是打心里怕不讲理董老头，可也不能让她妈一个人去面对。

董父见蒋英的表情凶神恶煞，手里还紧紧握着菜刀，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个死人。

莫名的，久远的如噩梦一般记忆涌上董父的心头。

那年他差点被人打死，虽然他没看到打他的人，也没听到那人的声音，但他此刻有种感觉。

蒋英跟打他的那个人一样想要他的命。

董父的骂声戛然而止，眼睛盯着菜刀不放。

唯恐菜刀突然飞过来削掉他的脑袋。

董父没想到蒋英做起生意后比以前更泼辣，更豁得出去。

偏他还生了个没用的儿子，根本治不了这个母老虎。

董母怕董老头跟年轻时一样犯浑，气喘吁吁追上来，生怕见到老头子把大儿子往死里打的画面。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那样的画面她是没见到，倒是见到蒋英手里握着刀，阴沉沉地盯着她和老头子。

看把她老头子给吓的，都不敢吱声儿了。

董母的脾气也上来了，自动忽略老远就听到的董老头难听的话，生气道：“蒋英你拿着刀要干什么，他是你公爹，再有不是也得敬着。”

枉她那些年一直护着她，没良心的，还不如护着一条狗呢，好歹狗还能跟她摇摇尾巴。

蒋英冷笑：“我管他是谁，谁敢来我家满嘴喷粪我就砍谁，有本事再骂一句试试，我让他喜事变丧事，这个生也别过了。”

她真是吃多了撑的才会回来给死老头过生，这种人就不配让人尊重。

董父六十多，早就不是年轻时看谁不顺眼就上去给人两拳，连小孩子都欺负的壮汉，弓腰驼背，人也消瘦。

蒋英挣到钱就舍得花钱，吃喝这块不愿意苦了自家人，这两年胖了不少，又正值壮年。

单从体格上来看，就算没有菜刀，董父跟她打起来也得吃亏。

“你，你，敢对长辈喊打喊杀，就不怕遭天谴吗？”董母被蒋英气到了。

蒋英扬起下巴：“我们一家做事对得起良心，我怕什么，要遭天谴也是他。”

阿香鼓起勇气说：“奶，我阿爷不问青红皂白的踹门骂人，不仅骂我爸妈和我外婆，他连你都骂呢。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妈可什么都没做呢，你进来前连一个字都没说，你可不能冤枉我妈。”

“阿香说的没错，老董叔你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火气还跟年轻时一样，哎呦，孙辈都在呢，那些话亏你说的出口哟。”

“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日这个日那个的，我听着都替你感到害臊，你还行吗你？”

“做个人吧，别把咱村的娃儿都带的跟你一样，出口成脏的，出去外头不晓得要吃多少亏。”

“老婶子你原先是多通情达理的人啊，怎么现在也是非不分了，好好管管老董叔，别哪天又被人给套麻袋打扔山里头。

现在可不比年轻那会儿，丢大山里醒了还能自己爬回来。

真有那天，怕是骨头化成土了都没人找得到他。”

不知何时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邻里都受不了董老头，曾经被他祸害过的人更是义愤填膺的帮蒋英母女说话。

每个村总会出那么个浑人，董老头尤其可恶，年轻时可比叶炷更招人恨，村里就没有没被他祸害过的人家。

也是这二三十年收敛了，大家才渐渐忘了他干的那些混账事。

现在听到他那些骂人的话，众人又想起他年轻时的样子。

真是，没有坏人老了就改邪归正的道理，老了还是一样的可恶。

只是被人打怕了不敢祸害外人而已。

董母僵了下，又气又怒：“你们说的是人话吗，懂不懂点规矩？”

大过年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是想咒她老头子死吗？

她家老头子有再多的错，对她那是没得说，骂她都行就是不能骂老头子。

董老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手脚发抖，生出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感。

“这是我董家的家事，关你们屁事，都给老子滚。”

董老头扭头冲着看热闹的人怒吼，骂完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

白眼一翻，跟滩烂泥似的往地上倒。

董母没料到董老头今天会这么脆弱，这么轻易就被气晕。

伸手扶他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一堆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