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抬眸看向叶禄,眼底泛泪,却始终一声未吭。
婉儿心疼地戳了戳叶禄,低声说道:“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重了!”
叶禄心软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清欢,阿耶不是那个意思。”
“阿耶只是不想你因一时的委屈便胡乱怨恨他人,让关心你的家人和朋友寒了心啊。”
此话一出,两行热泪簌簌地从少女脸颊上滑落,啪嗒啪嗒地打在衣裙上,很快便晕湿了一片。
倾城拉过清欢的手:“清欢,我知道那日因那狂徒的冒犯和那些无端的传闻,让你受了委屈。如今你的声名已正,虽然碍于世子的庇护,那狂徒没有立刻受到应有的惩罚,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还未到。”
“你要相信,恶一定会有恶报的。”
清欢抽回了手,轻轻地抽泣,仍一言不发。
“清欢,大家都很关心你,一户听说那狂徒欺负你,上去就暴揍将那狂徒一顿暴揍。阿宁那日不顾自己的安危,也一直坚定地挡在你身前!”
“还有叔父叔母我与子维,我们听了那传闻,是一个字也不信,都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还有杜贺……”
说着,倾城从袖兜中拿出杜贺临走前留下的鱼骨发钗,交到了清欢手中:“你瞧,这鱼骨是山洞里留存多年的,已经玉化了。杜贺捡到后就想着刻一个礼物给你,几乎一夜未睡,这都是他一刀刀刻出来的,多好看啊!”
倾城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众人期待地望着清欢,等待着她的反应。
只见清欢发呆似地盯着手中的发钗,指节轻微地一抖,眼中似乎多了些动容。
她缓缓地将那鱼骨发簪插在了头上,笑着反问道:“好看么?”
可倾城还未来得及回答,她便又紧紧地攥住了倾城的手。
少女的嫩白的双手冰冷如霜,一双黑瞳透过倾城手上的黑玉扳指显得格外漠然而深邃。
“这鱼骨发钗,我很喜欢。可鱼骨就是鱼骨,无论多玉化也始终不是玉。”
说罢,她轻抚过倾城的扳指,笑意清浅。
倾城指尖微颤,见清欢在意,便立刻将那会长的黑玉扳指取了下来,收进了衣袖中。
“什么玉不玉的,不过是好看些的石头罢了。”
无声的浅笑挂在少女的嘴角,客气中透着股疏离。
她缓缓起身道:“阿耶、阿娘、子维阿兄、一户阿兄、阿宁,请原谅我今日的无理取闹。我不太舒服,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先回房间了!”
说罢,便拿起面前的酒盏,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少女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身姿也开始摇晃。
倾城见状立刻伸手去扶,不想清欢竟直接靠在了她身上,嘴里还念叨着:“你们都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众人起身都想去帮手,倾城却笑着说道:“我送她回房间好了。近日辛苦,大家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你们继续好了。”
郭子维担心问道:“你自己真的可以么?”
倾城笃定地点点头:“你放心,清欢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我将她安顿好就回来。”
见倾城已拿定主意,郭子维便没再多说。
叶禄皱着眉头,叹气道:“这丫头平日里挺通透的,怎得忽然钻起牛角尖了!”
“倾城,辛苦你了。”
“二叔父,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给她点时间,我想她定会想明白的。”
婉儿扬了扬手:“夜里路黑,南红,你去给倾城娘子掌掌灯。”
“是,夫人。”
—
清欢房间。
倾城将还说着胡话的清欢放在床榻上,帮她掩实了被子:“遇到这种事,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
“你先好好休息,等忙完这一阵,阿姐一定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说罢,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昏暗的房间里,映出淡蓝色的光影。
床榻上,少女猛地睁开双瞳,目光凌厉。
她半靠在床边,缓缓展开手掌,黑玉的扳指在月光下闪出幽暗的荧光,映出少女眼中的熊熊野心。
少女的脸秀丽清亮,眼角透着抹不去的倔强,她将那黑玉扳指套在了自己手上:“管它是鱼骨还是玉,我想要的,就只能是我的。”
说罢,她披上了件黑色的斗篷,便悄悄地从耳房跳窗而出。
少女从侧门悄悄出了府。
黑暗中,慕容昭牵着马从暗处走出。
少女笑着举起了戴着黑玉扳指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脸得意。
慕容昭伸手去夺,却被清欢灵敏地闪躲开来。
慕容明白她的意思,眯着眼冷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慕容昭向来说到做到。”
少女闻言,重新伸出了手指:“好,那我便信你一次。
慕容拿走扳指,骑上了马便扬长而去。
—
远郊,水木堂。
清幽的小路上,打更的老头提着灯笼,走几步就打一个哈欠。
咚——咚!咚!咚!
他顶着困意敲响了手中的梆子,一慢三快,口中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更夫提着的微弱灯火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着一声如清亮的口哨声响起,水木堂旁的木丛中忽然猛烈地燃起了火焰。
很快,火势随风汹涌蔓延,从木丛到大门,又从大门到屋檐……
四处浓烟滚滚,而堂内却像无人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亭阁密室的暗门大开,燃烧着的门柱已经折成了两半。
密室内,空空的匣子已经被撬坏,丢在了地上,匣子旁一枚映着火光的黑玉扳指正孤零零地卡在缝隙之中。
半个时辰后。
“走水了!走水了……”
当更夫的惊呼划破夜空,眼前的水木堂早已淹没在了熊熊火海之中。
—
不远处的半山。
两名骑在马上的女子正望着火势冲天的水木堂出神:“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了。”
说罢,其中一人摘下斗篷,是慕容昭阴冷的脸。
她将一香囊丢给另一人,淡淡地说道:“你该回去了!”
另一名女子打开香囊,拿出里面的印章仔细查看了一番,又满意地收了起来。
随后她将一金色的令牌丢回给慕容:“三日后,别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