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并不想选边站队。
大佬们有路线之争，他一个小兵犯不着掺和。
江耀辉是提携了他，但说到底他靠的是自己，并非硬塞到管理岗的。
如果自己没搞定夏汽的问题，超融合可能已经判了死刑，江耀辉就是再想提携，也没有操作的空间。
与其说是他提拔自己，不如说是联合促成了这件事。
至于项目奖金，也是自己有了成绩，顺势申请的。
有情份，但不算有恩。
这一点，王霁看得很清楚。
于启明一定看得更清楚！
他今天明显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拉拢自己。
拿技术专家部经理做条件，希望将自己笼络到商业运营线。
技术专家岗管理权限更大、时间更自由、有项目提成、更匹配自己的能力，还是个二级部门，很有诱惑力。
第二层，告知利害。
如果自己不接受，就告诉自己，超融合产品线是很危险的。
按公司整体思路，这种投入多年、一直没有成绩的产品，必须要淘汰掉。
第三层，化解冲突。
自己非要做超融合，就说清楚，公司并非针对某个人、某个产品。
有朝一日超融合被裁掉，怪不到他于启明头上。
做老板的，话通常都能说圆。
有层次地说圆。
理不理解，靠员工悟性。
魏一鸣除外。
这位爷，擅长纯骂街。
隔着厚厚的会议室门，都能骂到打工人自闭，宁愿不拿补偿也要走人。
论裁员的效率和实用性，江耀辉、于启明拍马都赶不上，就连做hR多年、深谙职场阴招的岳应时也自愧不如。
至于他是急火攻心，还是蓄意为之……
王霁已经摸清了门道。
当一把手的，绝对不傻！
你以为他在第一层。
实际上，你只看到了第二层。
但他在第五层。
所以，神仙打架，巡山的小妖就不要参与了。
被于启明暗踩，王霁当然不服气。
但更多的是不适应。
不适应新角色带来的变化：“原来做到管理岗，就在老板视线范围内了，他们会在意manager是谁的人……”
以后，不能纯当吃瓜群众了。
有可能是瓜本身。
没准，还要当炮灰……
清明小长假来了，超融合的问题回头再说。
宣州离江宁很近，得回去祭祖。
老爸王泉这边很简单，祖坟成片埋在一个山腰，很快批量搞完，分了猪肉，中午热闹吃席散伙，各回各家。
戴妍那边就麻烦了。
戴家从六世祖开始，不同房埋在不同山头，光来回爬山都要一整天。
王霁跟老姐王霂不想去，说累，瘫在家里装死。
戴妍用扫帚猛抽姐弟俩：“装死，你们装得过祖宗么！”
不去是不行的。
戴女侠这棍法……
立棍、劈棍、戳棍。
像是在哪里学过。
再不去，明年被拜的就是自己。
戴妍猛催姐弟俩，是因为舅舅戴啸总蛐蛐她和妹妹：“敢情嫁出去就不是戴家人了？家里的事光靠我？”
村里办事讲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戴妍这一家子不出力。
也不出钱。
那戴啸就得说道说道了：
“村头的超市，一直是老爷子给我经营的，每年累死累活……”
“老爷子在山上有5亩茶树，他腿脚不方便，都是我在打理……”
“家里的老宅，装修咱们花的钱一样多，但出力都是我出的……”
“平时老爷子也是我们照顾……”
“这我跟你们抱怨了么？”
“我提了么？”
戴妍：“你倒是没在朋友圈群发，但村里的狗都会背了。”
舅舅的小心思，老妈和小姨心里跟明镜似的。
为的是3件财产——
超市、茶园、老宅。
按王霁外公的主意，家里兄妹3人，一人分一样。
但戴啸不愿意，觉得自己是家里男丁，往老宅跑得也最勤，理应得到更多，那3样都应该给他。
这种事说不清的。
他跑得勤，是因为他离得近。
还因为他心思更多。
这几年老爷子耳朵越来越背，他明里暗里提得越来越多。
老妈门清得很，平时看望老爷子、红包礼物样样不少，这种祭祖出力的场合，王霂姐弟俩好歹要做个样子。
按规矩，清晨5点半就开始爬山。
上午要爬6座山头。
下午还有6座。
戴家规矩很传统，各房都得出人拜齐所有山头。
往常，舅舅戴啸这边是主力，有他、有表哥，还有辆皮卡。
皮卡开了十来个年头，又破又旧，空调坏了也舍不得修。
主要是，空调比车值钱。
到了第一座山脚，戴啸从皮卡上取下铁锹，分给王霂姐弟。
悠悠靠在车尾，叼根烟在嘴里点上，缓缓喷出一口，怪异笑道：“年纪大了爬不动，靠你们年轻人了！”
常年做农活、前几天还在茶山上步履如飞的舅舅，爬不动？
生病了吧？
伦纳德综合症。
舅舅这边，表哥的工程队有事回不来，小姨那边小辈是表姐，所以……
年轻男丁只有王霁一个。
“老弟，靠你了！”
王霂悄悄鼓励王霁。
又称pUA。
毕竟，在她的小说里，王霁是体力比较好的那一方。
“靠你个鬼，要死一起死！”王霁推着老姐的背，助她一臂之力。
戴妍睁圆双目，狠狠瞪了眼戴啸，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自己要是心疼儿子，有些事就得松口。
她猛推一把王泉：“老公，靠你了！”
老夫老妻几十年，双方偶尔都会闪过“离婚，不过了！”的念头。
王泉主要集中在清明。
望着连绵青山，出口成章：“我艹……”
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想说点啥，又有点张不开嘴。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腿脚、腰啥的，都是关键部位。
儿子听了倒是没啥……
主要王霂在一旁，两眼放光。
耳朵跟兔子似的。
随时收集素材。
一个没留神，小说就加戏了。
王霁望向老爸，男人间眼神交流，瞬间领悟。
点点头：“我懂！”
把铁锹递过去：“老爸，靠你了！”
王泉现在就想回家，马上立遗嘱，把财产都给邻居家的狗。
王霁朝他眨眨眼，溜达到破皮卡前，绕着转了一圈，问戴啸：“舅舅，这车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开了，不换一辆？”
戴啸继续吞云吐雾：“想啊，都看好了一辆，缺几万块。”
抬头幽幽瞧了眼戴妍。
意思是，大哥苦啊。
王霁指着车标：“舅舅这车是夏汽的吧？想换什么车？”
戴啸：“也是夏汽的，新款，那车得15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