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焚天!
这两锤的恐怖余波,即便远在二十里外,天都山脉处犹感其威。
鬼影天将手中骨伞剧烈震颤,结界几欲崩裂,要完全屏蔽西楚霸王的气息威压,绝非易事。
“四条真龙,四尊元婴……这无极真王究竟是如何修炼的?”
南宫曜日眉头紧锁,日月灵壶映照出他罕见的凝重神色。
“五龙锻体,五婴炼魂!”
北堂玄乾沉声解释,神色凝重道:“这两门神法,是七星殿失传的上古秘术,对灵根要求不高,入门容易精通极难,越往上越是难以修炼,数千年以来无人能练成。”
“确实如此。”
南宫曜日难得点头表示认可,附和道:“按理说灵根越杂,修炼速度越慢,这两门神法对于灵根的要求,却是反其道而行,也难怪会失传。”
端木玄月神色心有余悸,轻抚冰魄镇魂塔,叹然道:“幸好,不用我们直面此人,否则恐怕……”
完颜昭坤倚在道侣身侧,黛眉微蹙:“九指前辈的酬劳,倒是显得轻了。”
云层深处忽有金铁铮鸣炸响,北堂玄乾猛然抬首:“不过,西楚霸王的九劫裂天锤,越往后威力越强,真正的生死较量还在后面。”
鬼影天将骨伞急旋,伞面幽纹化作漩涡,将袭来的气劲尽数吞没,黑袍下传来闷哼:“诸位,决胜时刻将至,做好动手的准备。”
在这时,西楚霸王项无敌双锤悍然压下,漫天锤影如星河倒悬,百里云海竟被割裂成无数碎片,天地间充斥着刺耳的铮鸣。
“来得好!”
莫问天长笑一声,四条真龙应声掠空,扑上前去各展神通。
赤焰火龙昂首怒啸喷吐焰火,玄黄土龙盘踞如山凝成屏障,青木巨龙藤须虬结绞杀锤影,碧波水龙翻腾涌动消磨锋芒。
然而,碎星锤影势不可挡,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
赤焰火龙鳞甲寸寸崩解,龙躯如陨星般坠入云海;
碧波水龙长尾断裂,龙躯溃散如暴雨倾泻;
青木巨龙龙鳞崩裂,在万千狂暴锤影下,被绞成漫天木屑。
四龙齐齐而出,唯有玄黄土龙龙鳞坚若磐石,在狂暴锤影中岿然不动,其余三龙俱都形体溃散。
莫问天脸色倏然一白,青袍染血,足下虚空如镜面炸开层层涟漪,硬生生卸去排山倒海般的余劲,身形却仍后退半步。
“好小子!难怪有底气来天都山撒野,敢跟老子硬碰硬!”
项无敌双锤拄立云端,胸甲微微起伏,她眯眼打量着对手,突然嗤笑道:“说!这些时日以来,究竟嗑的什么逆天神丹?”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月前三次交手时,这滑头还只会抱头鼠窜,缩在万珍楼当二十天龟孙。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元婴修士的百年修为差距,怎就叫他三十天完全抹平?
“这个嘛……”
莫问天抹去唇角血丝,青袍被锤风撕得褴褛,眼底却跳动着亢奋金芒:“最近宰了头羊打牙签。”
“放你娘的春秋屁!”
项无敌眸中怒焰骤燃,粉红战袍无风自动:“莫以为实力精进便可猖狂!你的五龙锻体神法,若未修成第五条真龙,还没有张狂的资本。”
话音未落,她突然抡锤震碎三丈流云,厉喝道:“老子的第六锤‘镇魂’专克神魂!若你五婴炼魂未至圆满,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求之不得!”
莫问天青袍猎猎作响,眼中战意如烈火烹油。
虽在第五锤稍逊半分,但道果淬体后的全力施为,反倒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小子,镇魂锤下,岂容你在此放肆?”
项无敌双锤交击迸发刺耳锐鸣,左锤迸发煞气破空掷出,右锤紧随其后如彗星追月,两锤凌空相撞刹那!
没有地裂天崩的轰鸣,没有罡风席卷的异象。
河面依旧平滑如镜,草叶纹丝未动,唯有天地间掠过无形涟漪,百万将士识海如遭重锤擂鼓!
“哐!”
楚军玄铁重盔应声炸裂,郑国修士护体灵光瞬间湮灭,两国军阵如麦浪翻卷跪伏,筑基以下的修为,俱都头疼欲裂的跪伏在地。
“定!守!凝!破!”
莫问天骤然暴喝,声如九霄惊雷炸响,四字真言裹挟天地威压,轰然垂落而下。
这四字真言宛若天宪敕令,每个音节都似重锤击鼓,在虚空中荡起金色波纹:
“定”字出口时,南岸战场骤然凝滞,连飞溅的碎石都悬停半空;
“守”字化作九幽魂水翻涌,在识海筑起万丈堤坝;
“凝”字令神识实质化,璀璨金钟罩体浮现金光;
“破”字炸开时,四尊元婴同时结印,四象大阵骤然运转。
金藤自虚空裂出缠向锤锋,三重弱水屏障层层消弭攻势,十二座灵峰虚影镇守识海,漫天白色火焰焚烧入侵神识。
“轰——!”
在锤影轰落的刹那,金钟应声崩裂,共工、后土元婴瞬间萎靡。
莫问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连退七步方才稳住身形,每步都在虚空踏出蛛网状裂痕。
神魂如遭万蚁噬心,识海掀起滔天巨浪,幸好有九幽魂水在,让他识海远胜寻常修士,否则万难抵挡住这一锤。
然而,项无敌也并不好受,那双执锤的玉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锤柄蜿蜒而下,她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可嘴角仍溢出一缕刺目猩红,在苍白如纸的唇边凝成血线。
那双总是战意灼灼的眸子,此刻竟有些涣散,这倾尽全力的镇魂一锤,显然已伤及她的本源。
“小……莫掌门,竟能接下本府这一锤?”
项无敌神色骤然肃穆,她凝视着百丈开外,那道青袍染血的身影,‘小子’二字终是咽回喉间,眸光中再无半分轻视。
此刻,她已将莫问天视为真正对手,在心中给予这位强者应有的尊重。
“第七锤,名唤‘逆天’。”
她垂眸轻抚锤面纹路,霜螭守心坠闪烁冷光,在颈间泛起刺骨寒芒。
“此锤法,需催发体内霸王血脉,可获五倍神力。”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眉宇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迟疑:“若非万不得已,本府从不动用此招,此锤一出必见血光,你可做好赴死的准备?“
“来战!”
莫问天抹去嘴角血迹,眼中金芒暴涨,青袍无风自动。
“这一锤,我等你很久了。”
话音一落,身后四条溃散的真龙虚影,竟再度的凝实起来。
“罢了!”
项无敌眸中战意与挣扎交织,最终化作决然,沉声道:“既然你执意求死,休怪本府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那对粉红巨锤已凌空飞回,稳稳落入她虎口崩裂的掌心,体内霸王血脉沸腾,周身泛起血色灵纹,气息在节节攀升。
其实,她确实不愿施展此招,霸王血脉一旦激发,必遭反噬之苦。
项无敌垂首望向颈间,霜螭守心坠正泛着幽冷寒光,刺骨凉意透体而入。
但愿王兄所赐的守心坠,能助我渡过血脉反噬之劫。
她暗自思忖间,腕间九螭寒髓镯微微震颤,螭龙纹路如水流动,似在安抚她翻涌的血脉气息。
第七锤,既分胜负,亦断生死!
此锤悬而未落,恍若生死簿,倒悬在天河上。
此刻,上百万修士屏息如冰封,目光都投在天都河上空,静候这惊天一击。
楚郑两军修士心思各异:楚营将士为西楚霸王摇旗呐喊,郑国修士替无极真王助威喝彩;有人暗中诅咒,有人虔诚祈祷,更有人伺机浑水摸鱼。
“府主祭出逆天锤,此子必死无疑!”
五岳天将攥紧铜浇铁铸的指节,雷霆天将手上战戟电光缠绕,烈火天将熔岩般炽热的瞳孔里,倒映着五十年前,府主一锤击退元婴大圆满的记忆。
那时,霸王血脉沸腾时的赤金战焰,足以焚尽三魂七魄。
然而,四海天将却避开众人视线,在疾风营寻到疾风天将,压低声音道:“老七,若是府主此战有失……”
疾风天将默然颔首,仿佛早已知晓这份使命。
另一边,楚有才在玄铁腾蛇卫,召来两位副将。
“待霸王得胜……”
楚有才指尖轻叩剑柄,吩咐道:“立即率部攻城,这天都河首功……”
左侧副将突然单膝砸地,忍不住问道:“若……若霸王不敌?”
楚有才眼底闪过血色,可最终没有动怒,他望向硝烟弥漫的战场,轻叹道:“那便举腾蛇卫死守天都门,大楚国的疆土,寸步都不能让。”
天都河上空风云激荡,大郑军营却陷入死寂般的凝重。
天魔圣女足尖轻点城垛,黑纱蒙面下眼瞳闪烁,罗裙在朔风中猎猎翻卷。
“夜护法。”
她突然的出声,嗓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冽,
“你率琴棋书画四使杀向左翼,我领天魔教长老护卫右翼。“
夜无影的身影如墨色晕开,在城墙阴影中缓缓凝聚,他眉宇间罕见地凝着寒霜:“圣女是担心……”
“神策府五天将尚有余力。”
天魔圣女截断他的话,黑纱下眸光如刃,冷声道:“若项无敌败北,他们必会暴起发难。”
与此同时,雷万山站立在城关前,沉声对王立辰、黄霸天、金云平三位堂主下令:“第七锤将至,掌门即便胜出也必遭重创,神策府虎视眈眈,尔等即刻率领真传弟子结阵,死守掌门周全!”
“遵命!纵粉身碎骨,必护掌门无虞!”
三位堂主虽衣衫染血、气息紊乱,却齐齐单膝跪地抱拳应诺。
而在他们身后,四百真传弟子默然按剑而立,每个人眼底都跳动着决死的火焰。
在队列最末,莫渔儿目光却死死钉在云海深处,在那里青袍翻卷的身影,每一次交锋都让她的心脏剧烈收缩。
“父亲……”
少女的祈祷消散在风中,残阳余晖洒落脸颊,映照出她咬出血痕的唇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