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去看看!钱进说着话,就站起了身,开始匆忙地收拾桌上的东西。
啊?!我愣了一下,懵懵地看着钱进忙碌,一时间没弄懂他什么意思。
什么?!何哥在一旁着急地站了起来,问道:钱局,你打算现在去南游?!
嗯。钱进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这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找毛哥啊?!何哥显得有些紧张,急声问道:还有,你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钱进的身子一滞,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何哥和我,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就是省厅安排在L县与老毛接头的联络人。
你是毛哥的联络人?!我跟何哥一下都愣住了,惊讶地盯着钱进半天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很好笑是吧?!钱进面色古怪地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道:省厅只是告诉我,他们已经安排了人混进了6号河段,但是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更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老毛。
省厅给我的任务就是每隔五天,就要利用晚上的时间去一趟6号河段,到指定的位置查看有没有老毛传递出来的消息。如果有,第一时间就要上报省厅。
但是我昨天晚上才去了一趟,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而下一个第五天,刚好就是除夕。
钱进抬眼看着我们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神平静且坚定,缓缓说道:所以我根本没有打算回家过年,我们的兄弟还在一线战斗,而我作为他在这里唯一的联络人,怎么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离开呢?!
何哥脸上的神色微微动了动,盯着钱进的眼神里涌起一股炽热的光芒,身板也不由直了直。
钱进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利用这段时间偷偷观察了一下6号河段的情况,虽然没能钻进他们的沙场,但是也大概掌握了他们晚上的作息时间和巡查规律,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钱进说着话,起身脱掉了身上的警服,走到门后的衣架上换上了便装。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办公桌后的铁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把54式手枪,“咔咔”拉动了两下枪栓,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弹夹,直接插在了腰间的枪套里。紧跟着,他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不大、带着一根细细背绳的皮盒子,斜跨在了身上。
我双眼紧紧地看着他忙来忙去,心里跟着活泛了起来:不行,我得想办法跟上他,一起去!
何哥的嘴微微张了张,跟着用眼睛的余光瞟了我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钱进一边检查着身上的装备,嘴里一边说道:志国,刚才听小李说的那些情况后,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刚好趁着现在有空过去瞅瞅,看能不能发现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知道分寸,你赶紧带着小李回家去吧。
何哥犹豫了下,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不回去!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激动,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钱进说道:钱局,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钱进抬起头朝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是去侦查情况,你跟着去干什么?!给我添乱吗?!
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连忙说道:钱局你放心,去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让我不准动,我保证不乱动!
行了吧你!钱进眯着眼睛,半信半疑地斜睨着我,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对着我说道:你的保证顶个屁用!有你的地方,只怕没事也会变有事!
志国!钱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把小李弄回家去!
咳!何哥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钱局,我也要去!
你——!钱进两只眼睛猛地一瞪,望着何哥正准备发火,何哥讨好式地朝着他笑了一下,说道:钱局,您就带上我们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还可以使个嘴,帮你搭个手之类的,我们保证不添麻烦!
我惊喜地看了何哥一眼,没想到他也想去。
钱进的眉头一皱,还没等他说话,我就赶紧说道:钱局,反正你要是不带上我们,我们就自己找个车过去。
你——!钱进一时语噎,扫了我们两个人几眼,目光中的怒火渐渐地压了下去,跟着冲何哥瞪眼喊道:要去还不赶紧换衣服!
是!何哥脸色一喜,朝着钱进敬了一个礼,跟着打开房门,风一样地卷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给我记住!钱进黑着一张脸,严肃地对着我说道:千万不要给我添乱,这事情可是牵扯着你毛哥的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什么事情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何哥换了一身便衣,挑了一辆没有公安标志的吉普车,载着我们朝着南游乡的6号河段开去。
引擎声在夜色里压得极低,两道车灯劈开浓稠的夜幕,碾过碎石路,朝着南游乡6号河段疾驰。钱进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飞掠的树影,有些出神。
当车辆距离6号河段的入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钱进突然出声说道:志国,就这里了,靠边停车!
吉普车猛地一脚刹住了,扬起了一阵呛人的尘土。
钱进打开车门,率先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扎进路旁的树林,指挥着何哥把车停进了路旁的树林里。
车灯一关,四周即刻陷入了夜色之中,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
钱进忙碌地在四周扯下来大把藤蔓和杂灌枝叶,将车身遮挡了一下。
他站在公路旁,猫着腰,换了几个角度,借着月光反复确认着隐蔽的效果,最后还不忘踹了几脚地面的落叶,将车辙印掩盖了一下。直到整辆车与暗沉的树林融为一体,他似乎才放了心,直起腰喘了口气。
确认万无一失后,钱进带着我们贴着河岸方向的树林缓缓前行。
钱进显得十分紧张,他走在最前面,右手虚搭在腰间枪套上,脖颈不停地左右转动着,竖着耳朵时刻捕捉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异响。潮湿的腐叶在脚下发出“咯吱”闷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琴弦之上。
寒风裹着寒意掠过林间,枯枝相互剐蹭,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咔啦啦”声响,时不时听到夜枭突然发出的“咕呜——”叫声,混杂着的“噗噗”的振翅声响,在黑暗里回荡。
钱进的背影在前方不停地晃动着,恍惚间,我似乎感觉他已经化作了一头正在林中觅食的野兽,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