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轻轻拉开病房门,目光扫过走廊空荡的角落,只看到吴妈神色慌张地整理着衣角。
“吴阿姨,刚才是谁在说话?”她的声音带着连日疲惫后的沙哑,却依旧敏锐得像根刺。
吴妈手中的毛巾差点滑落,强挤出笑容:“是、是送药的护士走错门了。”
她转身时围裙口袋露出半截药瓶标签,却在云筝开口前迅速被塞进布料褶皱里。
云筝将信将疑地退回病房,关门瞬间余光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抹纤细的身影。
与此同时,宁栀躲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方才云筝探出头的刹那,她看清了那张跟她有七分像的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也没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也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宁栀站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手指死死攥着楼梯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透过门缝盯着那扇已经关闭的病房门,脑海中全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
那张与她二十岁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不可能...\"宁栀低声呢喃,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又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张年轻面孔——同样的杏仁眼,同样的鼻梁弧度,只是少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她感到一阵眩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宁栀如梦初醒般掏出来。是丈夫墨沉枫发来的消息:「栀栀,我临时有事,晚点回家。冰箱里有你爱吃的提拉米苏。」
宁栀盯着屏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知道墨沉枫在说谎。半小时前,她亲眼看见他的车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她要弄清楚那个与自己长相惊人的女孩是谁;其次,她要查明墨沉枫为什么对她撒谎。
宁栀轻手轻脚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快步走向护士站,装作探病的家属。
\"你好,我想打听一下3楼SVIp病房的病人情况。\"宁栀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着包带。
\"您是傅总的什么人?\"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您是云小姐的姐姐吧,你们长得可真像。”
宁栀心跳漏了一拍。
云小姐?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的,我是她……小姨。\"
\"傅总已经昏迷了好久了,一直都是云小姐在照顾。\"护士低头翻看病历,\"您可以直接进去,吴阿姨应该在里面。\"
宁栀礼貌的跟她道了声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宁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的手指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一路上眼前全是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云筝。那个名字在她舌尖滚动,带着某种宿命般的苦涩。
推开家门时,她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客厅里弥漫着她最爱的百合花香,墨沉枫每周都会换新鲜的花束,这个习惯保持了十年。今天的花香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栀栀?\"墨沉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瓷器轻碰的声响,\"你回来了?\"
宁栀站在玄关,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声。她缓缓脱下外套,动作机械得像个提线木偶。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红的眼眶,她迅速别开视线。
墨沉枫端着茶盘走出来,身上还系着那条深蓝色的围裙——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她送给他的礼物。他嘴角挂着惯常的温柔笑意,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
\"我买了你最爱的那家黑森林,\"他放下茶盘,从纸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老板说今天用的是新到的比利时巧克力。\"
蛋糕盒上印着\"甜蜜时光\"的烫金logo,是城东那家需要提前三天预订的甜品店。宁栀盯着那个盒子,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多么完美的谎言——连细节都无懈可击。
墨沉枫走近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是她为他挑选的古龙水。
他像往常一样伸手想揽她入怀,却在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察觉到异样。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宁栀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但也没有像往日那样依偎进他怀里。
\"你刚才去哪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墨沉枫的手指在她肩头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轻抚她的发丝:,\"不是说了吗?去给你买蛋糕。\"
\"是吗?\"宁栀终于抬眼看他,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已然没有半分温度。\"
墨沉枫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什么意思?\"
宁栀从他怀里退开一步,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照片,那是她在医院停车场拍的,墨沉枫的黑色路虎清晰可见,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
\"我去医院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也看到她了。\"
墨沉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栀栀,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围裙边缘。
宁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玄关镜。镜面刺骨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衬衫渗入肌肤,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寒意。
\"解释什么?\"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解释你每天都往医院跑,却一直瞒着我?还是解释你明明已经找到了她,可是一直瞒着我?\"
墨沉枫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伸手想拉她,却在半空中僵住。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墙上。
\"她叫云筝。\"他艰难地开口,喉结滚动,\"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宁栀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绷不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墨沉枫的衣角,“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个多月前,是爸爸和时安找到她的。”墨沉枫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伸手将宁栀紧紧的圈入怀中,“栀栀,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那时候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加上……那孩子对我们有点抵触,她并不想认我们。”
“所以我才不敢跟你说。”
宁栀就眼泪止不住的流,但情绪倒是稳定了一些,“你跟我说说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前24年她让父母以为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对她很好。在她24岁那年,云家人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我们的筝筝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墨沉枫说起这些的时候心脏隐隐抽疼,但他知道谁都会向着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评判云家人。
“筝筝原本有一个跟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们原本要订婚了的,但因为他们找到了亲生女儿,就把筝筝的婚约给了她。”
“再后来,他们……跟筝筝断绝关系了。”
宁栀的身体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墨沉枫的手臂。
她仰起泪痕斑驳的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断绝关系?\"
墨沉枫轻轻点了点头,“嗯。”
“但她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她已经结婚了。”
“结婚?”宁栀被他说的很懵,“她未婚夫不是娶别人了吗?”
“娶筝筝不是她那个未婚夫,是傅家现在的掌权人傅凌鹤!”墨沉枫的声音不由得沉了沉。
“京城傅家?”宁栀疑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
“嗯,就是那个傅家。”墨沉枫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确实也挺惊讶的。
“傅凌鹤对筝筝很好,是他的出现筝筝才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么多。”
“那筝筝她为什么会在A国的医院?”宁栀继续出声询问。
“原本筝筝和傅凌鹤要补办订婚宴了,不过傅凌鹤F国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他在回程的途中飞机在a国上空失联了。”
“筝筝为了找他,才来找时安帮忙。”墨沉枫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跟宁栀说。
宁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老公,我能去医院看看她吗?”
墨沉枫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栀栀,再过段时间好不好?傅凌鹤现在迟迟不醒,筝筝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她在没有精力来处理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
“我每次去医院也只是在外面偷偷看看,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她碰过面。”
“而且你也知道咱们家和傅家之间的恩怨,筝筝要是认了我们,她要承受的压力只能可远远要比现在大的多。”
墨沉枫尽量平静的陈述这个事实。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她,哪怕她不认我们也没关系,只要她现在过的幸福就可以了。”
宁栀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过得好就行,其他的对她来说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