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手好算盘(1 / 1)

翊坤宫

皇后坐在玫瑰软椅里,手指快速而焦躁地捻着佛珠,带着几道眼尾细纹的脸上,还勉强维持着一国之母的体面。

“沈惊澜都查到土地上了,六年前匪患平定,陛下很是看重土地改革,推行休养生息政策,没收了一些勋贵土地,低价转卖给农户,我们动了陛下最看重的东西,陛下又要大发雷霆了。”

“皇也就是说两句,还能怎么样?”

沈星驰姿态散漫,靠坐在椅子里,说两句话打了三个哈欠,眼眶乌黑发青,一副被吸食精魂的样子。

一身酒臭味,说话的时候都飘到皇后这边了。

皇后嫌弃地用帕子掩了掩口鼻。

自从上次鄞郡私募兵马被沈惊澜抬出来,老皇帝让沈星驰静思已过,停了沈星驰一切政务后。沈星驰就像是放飞自我,解放天性似的。待在东宫夜夜笙歌,还让手下幕僚去找年轻美少妇,供自己玩乐解闷。

陛下让他在东宫静思记过,他可倒是好,贪图玩乐上了。

不求他头悬梁锥刺股,一门心思地钻研治国之策,至少要装装样子,做给陛下看。

皇后几度派人去规劝太子,不可太过追求享乐,心思应该放在政务上,沈星驰答应得好,可关上门依旧夜夜笙歌,没把她这个母后的话放在心上。

几番劝诫无果后,就由着他了,让东宫那些伺候的,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到处乱说。

沈惊澜如今如日中天,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中意沈惊澜,一时半会不会去东宫看望太子。

想来昨日太子又在府里鬼混,一大早把他叫来商议,才会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皇后睨了一眼沈星驰,一脸愁容。

“因鄞郡私募兵马的事,陛下前些日子刚斥责了本宫,搭上了你舅舅一家的性命才换回来你平安无事,陛下只是停了你的政务,可这件事若是捅出来,就不是斥责那么简单了,一个后宫干政的恶名压下来,哪个皇后能受得住。”

沈星驰:“母后是皇后,哪个不要命的敢说母后的不是,父皇对母后真情不变,定会替母后鸣冤,为母后正名。”

刁嬷嬷伺候在一边,顺着沈星驰的话劝慰皇后。

“太子殿下说得对,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和陛下是从小的情谊,不管娘娘做了什么,陛下都不会拿娘娘怎么样?陛下心里还是看重娘娘和太子殿下的。”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陛下护着,皇后和太子殿下,必然一生无虞,顺顺当当的。”

皇后思来想去,是这么个道理,心底的焦躁情绪缓解不少,做了半辈子夫妻,陛下还能不让她做这个皇后不成?

太子打了一个酒嗝,皇后又想起太子好像是有过的,她板着脸,带着几分斥责语气问沈星驰。

“你手底下养的都是些什么人?本宫让他们留在你身边,是规范你言行,为你出谋划策的,这些人就没一个劝能劝得动你的?”

皇后轻哼一声,“正事一件没办成,阿谀奉承讨主子欢心的本事倒是不少,土地的事,都是你手下的那些幕僚处理的,也不知道沈惊澜查到哪一步了……”

说到这里皇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刁嬷嬷。

“花嬷嬷去了荣王府有几日,说好的隔一日回来禀告一次,这都几日了,花嬷嬷人呢?”

刁嬷嬷回禀:“前两日花嬷嬷派人来传话,说是病了,这两日会来回禀娘娘荣王府那边的情况。”

说着话,小宫女进来通传,花嬷嬷求见。

皇后让人进来。

来人身形瘦弱,双目无神,眼眶乌黑,走路都虚弱得都直打晃,和沈星驰那副被精怪吸食精魄的鬼样子有得一拼。

要不是小宫女通传,来的人是花嬷嬷,皇后都要认不出花嬷嬷了。

花嬷嬷见过礼,皇后上下打量花嬷嬷,眉心蹙得很深。

“你怎么成这幅样子?”

花嬷嬷低着头,一脸惊惧,偷偷往头上看了看,神神叨叨地小声说道。

“娘娘,柳妃这几日在荣王府闹腾得厉害,娘娘能不能允准老奴去别处?”

皇后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朝虚空处私下瞅了瞅,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怒视花嬷嬷。

“大胆!说的什么浑话,柳妃已经死了,怎么去荣王府闹腾,莫不是差事没办好,没探听到荣王府有用的消息,故意寻个不靠谱的由头,诓骗本宫。”

花嬷嬷膝盖一软,直接跪地,脸色煞白,一副被吓破胆子的模样,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哆里哆嗦解释。

“是……是柳妃的鬼魂啊,荣王妃还特意请来了龙虎山的广成子,驱柳妃的鬼魂。”

皇后脑海闪过柳妃死之前恶狠狠瞪着她,死了都不愿意闭上眼睛,怨毒中带着不甘心的眼神。

她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手里佛珠。

“那柳妃鬼魂如今在何处?”

花嬷嬷回得认真:“广成子驱鬼之后,柳妃就很少闹腾了。”

两人一问一答,讨论柳妃鬼魂讨论得来劲,好像柳妃鬼魂真的存在似的。

刁嬷嬷见沈星驰神色萎靡昏昏欲睡,没有要管的意思。

犹豫着如何和皇后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说,就算是有鬼魂,皇后乃一国之母,自有天神护佑,那个不长眼的鬼魂来出来近皇后娘娘的身。

如此害怕忧心柳妃鬼魂,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娘娘胆子本就小,突然冒出什么鬼魂,说不定是温若初和沈惊澜在背后搞鬼。

眼瞅皇后听从花嬷嬷撺掇,要给柳妃立牌位进香,这不合礼数,皇后给妃妾立牌位祭拜,传出去要被天下人嗤笑。

刁嬷嬷赶紧出声打断皇后和花嬷嬷关于柳妃鬼魂的探讨,话题扯到正事上。

“花嬷嬷,少装神弄鬼吓唬皇后娘娘,我问你,娘娘吩咐你办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经刁嬷嬷这么厉声一提醒,思绪回到正题上,急着问。

“对,荣王府这两日有什么动静没有?”

“还真有,”花嬷嬷道,“前两日沈惊澜让人搬回府几只大箱子,老奴瞧着那箱子很重,晚些时候,偷溜进书房瞅了一眼,是账本。”

沈惊澜到底是什么都查到了。

皇后脑子嗡的一声,手上不觉用力扯断了佛珠,圆润饱满佛珠噼里啪啦滚落在地。

刁嬷嬷捡起佛珠,“先别慌,账本是何等重要,沈惊澜和温若初诡计多端,兴许是温若初和沈惊澜的障眼法。”

花嬷嬷一拍大腿,笃定道。

“老奴万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扯谎,老奴说的句句属实,搬箱子那日下着小雨,还是巡防营的人帮搬的,若是寻常账目,家丁搬动即可,至于惊动巡防营的人。”

巡防营魏玮直接听命于陛下,除了陛下没有人敢指使魏玮的人。

花嬷嬷话音落地,聪敏如刁嬷嬷,都有点相信了。

皇后更是深信不疑,缓了好长时间心神,瞅了一眼昏睡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沈星驰,太子心性不定是指望不上了。

皇后咬了咬后槽牙,沈惊澜如此卖力调查,取悦陛下,就是把她和太子往绝路上赶,沈惊澜就是想取代太子。

温若初临盆就在这几日了,沈惊澜也不怕遭报应。

牙齿间溢出一句话,“别怪本宫一不做二不休,去内务府置办两大桶火油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