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成了皇后余少云守斋日,皇帝萧浔却用了荤腥,不能冲撞了菩萨,这夜他没有去启元宫,但他还是给余少云留了颜面。
没有去嫔妃的宫殿,也没有宣召嫔妃侍寝,他独居养心殿。
到了七月初二晚上,夜幕悄然降临,凉风裹着荷花的清香拂过宫墙。
天幕漆黑如墨,唯有几颗星星在云隙间若隐若现。
萧浔批阅十几本奏折后,在刘永顺的提醒下,才起身前往启元宫。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烛光摇曳,沈太后端坐在绣榻之上,手中反复拨弄着一串佛珠,“没想我们这位皇帝,还是个痴情的。”
语气幽幽,眼中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朱嬷嬷见状,立刻明白她这是想起先帝的冷落,从而嫉妒起皇后,赶忙说道:“娘娘,老奴倒觉得,皇上这般行事,未必是为了情分。您想那余首辅权势滔天,门生遍布朝野,即便皇上贵为天子,也不得不有所忌惮。况且皇后初一守斋,是为大皇子祈福,要是真冷落了皇后,大皇子虽不敢明说,心里也定会埋怨。朝堂上的老臣们,更会拿‘为父不慈’的名头,逼得皇上在后宫之事上让步。”
沈太后捻佛珠的手猛地一顿,冷哼一声,将佛珠重重丢在案上,鎏金护甲划过梨木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余首辅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连带着女儿也敢在后宫摆架子,还说是守斋祈福?哼!”
她眼神凌厉,满是不甘。
当年,她本想将外甥女嫁给还是晋王的萧浔,却被余瑁抢先一步,把余少云送进晋王府,成了如今的皇后。
次日,沈太后正准备训斥一下余少云,让她别独占皇帝,要让皇帝雨露皆沾。
可是发现余少云眉宇间,并没有夫妻敦伦后,残留的春意,便明白朱嬷嬷所言皆是事实。
萧浔去启元宫,还真未必是情分,更多的是出于政治考量与权衡。
这天中午和次日中午,王福全两次前往景阳宫缀锦轩,传皇帝口谕,让良人秦香兰晚上前往乾清宫侍寝。
七月初五,萧浔照旧去慈宁宫给沈太后请安,沈太后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佛珠,“秦良人虽长得讨喜,但皇帝接连宣召秦良人,后宫的烛火,是有点明暗不均了。”
萧浔端起茶盏轻抿,神色自若:“母后,儿臣身为帝王,召一个嫔妃多侍寝几回也不成吗?”
“哀家没说不成。”沈太后将佛珠放在案上,指尖叩击着檀木桌面:“只是哀家前日翻了翻宗谱,先帝如皇帝这般年纪,皇子皇女都有十来个了。后宫的嫔妃,琴棋书画、歌舞烹茶,个个都有拿手的本事,皇帝也该多去瞧瞧才是。”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了,儿臣自会依着规矩安排,往后雨露均沾。母后不必为此忧心。”萧浔淡然道。
沈太后盯着他的脸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皇帝心里有数就好,皇家绵延,可不是小事。”
这天午后,王福全到了永福宫桂旌阁,传皇帝口谕,选侍沈朝雾晚上乾清宫伴驾。
朱嬷嬷就这事,对沈太后道:“陛下还是敬重娘娘的。”
“敬不敬重的,哀家不在意,哀家就盼着朝雾能早上孕育子嗣。”沈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就担心皇帝不肯给朝雾一个孩子,落霞伺候皇帝多年,就一直没有身孕,哀家担心朝雾也会重蹈覆辙。”
“娘娘,老奴觉得不是陛下没给过贤妃娘娘孩子,而是贤妃娘娘那身子......”朱嬷嬷尬笑了笑,“大将军夫人对庶出的子女一向严苛,贤妃娘娘做姑娘时,没养好,子嗣艰难。”
沈太后轻哼了一声,“哀家那大嫂啊,素来眼皮子浅,如今就希望锐哥儿媳妇能撑得起后宅。”
“大少奶奶出身名门,自然是知书达理,端庄稳重,定能担此重任。”朱嬷嬷附和道。
沈太后微微颔首,目光深远:“锐哥儿娶妻快两年了,锐哥儿媳妇的肚子至今未有动静,哀家心里也急。”
朱嬷嬷笑道:“大少奶奶的屁股圆润,一看就是福相,好生养,依老奴看,如今是缘份没到,缘份一到,三年抱俩。”
沈太后被这话哄开心了,“如果真这样,那就好了。”
话音落,宫女捧托盘进来了,托盘的青瓷碗里盛着刚炖好的燕窝羹,甜香混着金丝枣的气息在殿内飘散。
沈太后用银匙舀起一勺,见那燕窝丝丝分明,入口软糯清甜,不觉微微颔首。
“这次的贡品倒比往日更好。”沈太后搁下银匙,朱嬷嬷立刻递上帕子。她擦了擦唇角,“去库房取些上等燕窝,赏下去,让我大嫂、二嫂和老三家的,还有锐哥儿媳妇都尝尝味儿。”
朱嬷嬷笑着应“是”,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皇后余少云也在吃燕窝羹,送燕窝羹进来的品幽,等她吃完,才道:“娘娘,奴婢打听到了,陛下会宣沈选侍侍寝,是太后的意思。”
余少云脸色微沉,“堂堂太后,做起教坊司的勾当来了,她以为她是老鸨吗?”
“娘娘慎言啊!”品幽吓地跪下,声音发颤,“这话传出去,恐生祸事。”
余少云抬手示意品幽起身,“启元宫是本宫的寝宫,这些年整治的规矩,可不是用来摆样子的。”
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选秀时横插一脚还不算,如今连侍寝都要指手画脚,如此越俎代庖,她也不怕传出去,叫天下人笑话皇家礼法不周。”
品幽从地上爬起来,“娘娘,太后拿绵延子嗣做借口,就是陛下也无可奈何。毕竟,皇室血脉的延续,历来是头等大事。”
“本宫岂会不知皇室血脉延续是大事,可是太后要的是沈家女诞下皇嗣,好再扶持一个太子出来。”余少云冷笑,“她算盘打得精,本宫可不会坐视她如愿的,本宫的大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品幽恭维道:“娘娘说得是,大皇子聪慧仁厚,储君之位自然非大皇子莫属,旁人纵是费尽心机也是妄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