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轻纱般斜斜地洒进纺织厂家属院,为这栋老旧的筒子楼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宋玉秀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走在楼道里,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
紧接着,居委会王大妈那洪亮的嗓门像一阵风一样穿透楼道:“小宋啊!街道办和工会的同志来看你们啦!”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感觉方圆几十米都能听见。
王大妈的呼喊,打断了宋卫国兄妹俩的学习,知道有人上门,他们这才发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宋卫国手忙脚乱地把正在做的练习册塞进抽屉里,而宋暖暖则好奇的跑去开门。
楼道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寒暄声,伴随着阵阵脚步声,很快宋玉秀跟几位身着制服的干部就前后脚的出现在宋家门口。
他们笑容满面,手中提着网兜,里面装满了各种礼物,有饼干、奶糖、桃酥等时下流行的送礼佳品,还有人抱着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料。
“你们爸妈去世了,这是工会特意为你们申请的补助!”一位干部微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的网兜递给了宋卫国和宋暖暖。
另一位干部则把那两匹的确良布料展开,展示给孩子们看,“这两匹布料,给暖暖和卫国做身新衣裳,开学的时候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去报到啦!”
街道办的李主任也走上前来,把网兜硬塞进兄妹俩的手里,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慈爱,“孩子们,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们街道办,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宋暖暖跟大家道谢后伸手正准备接过那块布料时,她的目光却突然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宋玉秀。
宋玉秀也才刚刚回家,身上还背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包,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工会同志手中的布料,脸上并没有喜色,她上了一天班完全不知道厂里有人到她家来慰问。
“这……不太合适吧?”宋玉秀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我们家的事情,怎么能麻烦组织来操心呢?”
工会的副主任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挺直了身子,用教育的口吻说道:“宋玉秀同志,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你们的父亲可是我们纺织厂的老员工,为厂里做出了不少贡献。
你们作为他的子女,自然也就是我们纺织厂的儿女。组织关心我们的儿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呢?”
一旁的李主任知道纺织厂工会的主任为什么对宋玉秀态度恶劣,但是还是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宋同志怕给组织添麻烦也是好心,不过这是组织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除了宋玉秀,大家都很高兴。
宋暖暖主动接过了做衣服的活,宋玉秀也没说要给他们做。
她有空间里的缝纫机做外挂,没两天就用那块粉色碎花布料给自己制作了一条漂亮的布拉吉和一件粉色的外套,又用军绿色的布料给哥哥做了一身带有口袋的革命装。
完工后,宋卫国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赞妹妹心灵手巧。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穿上这身新衣服,要不是因为现在天气还热,他恐怕早就已经穿上身了。
现在的宋玉秀,除了掌控着家中的经济大权,同样肩负起了所有的家务琐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与她前世的生活状况并无太大差异,唯一的不同便是她如今还需要外出工作。
终于到了发工资的这一天,宋玉秀满心欢喜地来到财务科。
然而,当会计将工资条推到她面前时,那上面的数字却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地刺向她的太阳穴,令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怎么会这样?”宋玉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工资条上的数字——17 元,她不禁失声喊道:“我可不是学徒工啊,我明明是人事科的干事!你们是不是算错了?”
面对宋玉秀的质疑,会计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然后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没有算错哦,宋干事。
由于你的工作实际上是由你和你的三个弟妹共同拥有,所以为了保障他们的生活,组织决定单独发给他们每人每月5元的生活补贴,考虑到你还要负责你的一对弟妹的生活费,所以你的是最多的。你记得通知你的弟妹们来领,宋保家的那一份我们会寄给他。”
上班的人是她,她领的钱最多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当然是她的,甚至全部都应该是她的!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异常刺耳,宋玉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她从财务科出来,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般。她的步伐有些踉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玉秀喃喃自语道,“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她辛辛苦苦地工作,却只能得到微薄的报酬,而她的弟妹每天在家里好吃好喝,却可以坐享其成!
“这不就相当于自己在替他们工作嘛!”宋玉秀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宋玉秀不知道自己重生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她明明已经成功地得到了工作,也把宋保家送去了乡下,可为什么一切还是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呢?
她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把手,把自己的计划全部拨乱反正,难道命运真的不可更改?
深夜,宋玉秀独自躺在床上,望着那有裂纹的天花板,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等着吧,”她暗暗咬牙,“眼下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宋暖暖、宋卫国,你们就先逍遥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