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不再犹豫,几人合力,将并不沉重的羊皮筏子推向河岸边缘。
筏子前端触碰到水面,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河水冰冷刺骨,即使是在这不算寒冷的季节,也足以让人的皮肤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士兵们咬着牙,一步步将筏子推入更深的水中。
浑浊的河水很快没过了他们的膝盖,然后是腰部。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下游传来,狠狠地撞击在筏子上,也撞击在士兵们的身上。
“稳住!”队率嘶吼着,双腿如同钉子般扎在河底的淤泥里,用尽全身力气顶住筏子。
其他士兵也纷纷发力,手臂上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
“走!”
终于,筏子完全进入了河流的主流。
几乎就在脱离河岸束缚的一瞬间,那汹涌的河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猛兽,猛地攫住了羊皮筏子,带着它向下游疯狂冲去!
士兵们迅速调整姿态,有的趴在筏子上,用手或短桨奋力划水,试图控制方向。
有的则在筏子旁边,推着、拉着,借助自身的水性和绑在身上的气囊,与那狂暴的河流进行着殊死搏斗。
“向对岸靠!向对岸靠!”岸上,顾衍身边的将校大声呼喊着,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巨大的水声所吞没。
顾衍没有喊,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在浊浪中时隐时现的小小筏子。
他的心,也随着那筏子的起伏而揪紧。
筏子像一片脆弱的叶子,在狂涛中飘摇。
时而被浪头高高抛起,时而又被狠狠砸进波谷。
士兵们的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每一次划水,每一次蹬腿,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仅要对抗水流的巨大力量,还要避开那些隐藏在水下的暗流和漩涡。
顾衍的视线紧紧追随着。
他看到筏子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游漂去,同时,也在一点点地、艰难地向着对岸移动。
那移动的速度,相比于向下游漂流的速度,简直微不足道。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充满了煎熬。
岸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随着那筏子移动。
空气中,只剩下河水永无止境的咆哮。
终于,在视线的尽头,那小小的黑点,似乎靠上了对岸的河滩。
距离他们出发的地方,已经偏离了至少数百丈之远!
“成功了!第一队成功了!”岸上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顾衍紧绷的脸部线条,稍稍柔和了一丝。
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
“第二队,准备!”他没有丝毫停歇,立刻下令。
很快,第二批十名士兵,同样捆绑好物资,系好气囊,推着羊皮筏子,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咆哮的浊流之中。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
同样的挣扎,同样的险象环生。
当第二批筏子也成功抵达对岸,虽然落点与第一批略有偏差,但相距不远时,顾衍心中快速地计算着。
他估算着水流的速度,估算着士兵们划水能产生的向对岸的合力,估算着从出发点到实际登陆点的漂移距离和角度。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来人!”顾衍喝道:“取最长的绳索来!”
士兵们迅速抬来了数盘粗壮的麻绳。
这些麻绳都经过桐油浸泡,不仅防水,而且更加坚韧。
“将这些绳索连接起来,确保牢固!”顾衍命令道。
士兵们手脚麻利地开始工作。
他们用熟练的手法,将一根根粗长的麻绳头尾相接,用特殊的绳结方式紧紧系在一起。
很快,一根超乎想象长度的巨型绳索,如同一条蛰伏的巨蟒,盘踞在河岸边。
“第三队!”顾衍的目光落在第三批即将出发的士兵身上:“你们的任务,是将这根绳索,带到对岸!”
这无疑是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
携带如此沉重且超长的绳索渡河,筏子的负重更大,操控的难度也呈几何级数增加。
一旦绳索在水中被什么东西挂住,或者因为水流的巨大拉扯而导致筏子失衡,后果不堪设想。
但第三队的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巨大的绳盘固定在羊皮筏子的中央,尽可能地保持平衡。绳索的一端,牢牢地系在岸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上。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第三队的羊皮筏子,承载着连接两岸的希望,缓缓推入河中。
这一次的漂流,显得更加沉重和缓慢。
筏子吃水更深,士兵们划水的动作也更加吃力。
那长长的绳索,如同一个巨大的拖累,不断地从岸边被拉入水中,在浊浪中翻滚。
顾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吕布、徐荣、张辽、张飞、马超、麹义等人,在一旁也看得提心吊胆。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绳索在水中形成的巨大弧线,承受着河水难以想象的冲击力。
有好几次,筏子都因为绳索的拖拽而剧烈摇晃,险些倾覆。
士兵们在筏子上,在水中,拼尽了全力。
他们的吼声在风浪中时断时续,充满了与天争命的悲壮。
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从他们黝黑的脸颊上滑落。
牙关紧咬,肌肉贲张。
每一寸向对岸的挪动,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终于,在下游更远的地方,第三队的筏子也靠上了对岸。
对岸早已等候接应的第一、二队士兵立刻冲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筏子拖上河滩,然后合力拉住那根沉重的绳索。
他们拖着那根沉重的绳索,往上游拖拽。
最终,他们把绳索拖到了顾衍他们正对面的位置。
“拉紧!”对岸传来了模糊的呼喊声。
“拉!”此岸,顾衍身边的士兵们也齐声呐喊,开始用力拉动绳索的这一端。
两岸的士兵同时发力。
那根横跨在汹涌河面上的巨大绳索,一点点地被绷紧。
水流冲击在绷紧的绳索上,发出“嗡嗡”的颤鸣声,水花四溅。
绳索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最终大部分脱离水面,只有最中间的一部分还下垂被水花飞溅。
由于河岸边缺少大树,他们利用一些矮树,钉下木桩,把绳索缠绕起来。
成了!
一根连接两岸的绳索,在这狂暴的河流之上,被硬生生地建立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根绳索,但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