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婧并不知道这些,朱欣俞在太阳光下走了一会儿就把一切抛在脑后。雷婧训练后看到的信息是:一切顺利,两千到手,有空了请你们吃饭。
雷婧本来想问视频什么什么时候上,打了一串询问最后又都删除。
只回了句:好,体工队太难吃了,我想吃点重口味的。
雷婧还想喊杨梅一起去,但杨梅说周日刚好是母亲的生日,她要回家做大孝子。
“要么你们可以把吃饭的饭店名单发我看看,我想请我妈吃的饭。”
“感觉大人没有我们重口,你只能看看我们平时训练时候解馋吃的那些店。”
“那些点和我在食堂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但你是大孝子。”
两人说着闹着收拾行李,明天就是周六,她们半天训练后就可以休息,两个人都迫不及待希望训练一中止就提着行李冲出大门。
楼道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两人还对看一眼道,“楼道里好多大孝子,都想回家了。”
顾悦自从照顾白婷婷两边跑开始,行李永远是随时可以走的状态,她起身摇摇头开门,“好像是吴碧清回来了。”
“谁?吴碧清?”
雷婧和杨梅都像没听明白似的。
“是,吴碧清,她宿舍的门开着呢,教练主任、教练、校长好像都来了。”
“可是今天周五啊,真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别围城了,看看去。”
楼道里嘻熙熙攘攘的更多了,有些是认识吴碧清的拳击伙伴,有些是其他专业来凑热闹的。
吴碧清穿着长袖长裤,看不见肌肉的恢复情况,但她走路没什么异常,脸上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宿管阿姨帮着拿行李,她还一副即理所应当又觉得碍事的模样。
雷婧见了却第一次不觉得吴碧清讨厌,她觉得这是去碧清康复的象征。
吴碧清站在一旁看向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雷婧,骄傲的眼眸里有些什么一闪而过,随后她的眼神移开雷婧看向谢教练。两人眼眸流转交换着信息。
第二天也是这周训练的最后半天,雷婧跑完十公里后,在训练里看了一圈,最后找了个飞鸟架靠着,运动员们陆陆续续进来,但都不是吴碧清。
吴碧清是和谢教练一起来的,但她很明显没有进行热身,来了之后也没有选择跳绳,教练单独和吴碧清一起做一些简单的拉伸。
吴碧清换了一套瑜伽运动的衣裤,但仍然是长袖长裤。训练室里有隔音和隔温的处理,冬暖夏凉,适合运动员们一年四季都能穿着宽松的拳击服。但吴碧清没有。
雷婧不免多看了吴碧清几眼,瑜伽服下并非平整光滑,小腿和小臂的地方有明显的凹凸。
雷婧不自觉微微皱眉,吴碧清好了,但又没有完全好,那些很像是绷带或纱布的形状。
杨梅凑过来不经意道,“她能来,肯定也好了一大半了,别担心了,我们肯定都会好的。”
雷婧点点头,杨梅知道雷婧联想到了很多,吴碧清也好,白婷婷也罢,包括在牢中的陈娇,她们都像是雷婧父亲的每一个阶段。
没人知道下一个是谁,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只是现在两人除了训练什么都做不了。两人都将视线从吴碧清处移开,杨梅的拳击手套换成手靶,“来吧。”
吴碧清感觉到雷婧和杨梅的视线,她假装不在意,等到拳击手套和手靶撞击,她才将视线转向两人。
嘴里确实在问谢国君,“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训练。”
“至少等你的固定的弹性绷带拆掉吧。”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医生说我可以恢复正常运动量。”
“体能训练可不是正常的运动量,医生还说必要时要用辅助工具减轻肌肉负荷。”
“我肉都长出来,长出来不能用吗。”
“耐心一点,市锦标赛得明年春天。”
“马上都冬天了,春天还会远吗。”
谢教练扶住吴碧清的手用力向后拉扯,吴碧清吃痛地皱眉。
“说远也远,但是你如果心太急,那你的春天可能一直都不会来。”
吴碧清咬住唇,“知道了,慢慢来,不过你给我爷爷说的时候得说我马上就能去奥运会。”
吴碧清的话语里玩笑混着坚决,谢国君低头回应道,“下你去探探她口风。”
两人说着都朝雷婧方向瞥了一眼,空气里两边的脑电波在无形中接近。
体工队一周休息两天,一般在周三和周日,偶尔也会周六和周日。刚来的时候不习惯,要么平时跑出去,要么休息日全身疼得要死要活。
现在的休息和在高中时差不多,回家在服务身边做个四体不勤的废物。杨梅则是一半一半,一边做废物一边做孝子。
自从郑斌出事后,杨梅和母亲在某种程度上互相支撑,更多的是母亲依赖杨梅。也是从郑斌走过,杨梅每年都懂事地帮母亲过生日。
那是母亲一年中最隆重的一天。今天也是如此。
母亲打开被杨梅开启的衣柜左侧,旧时的回忆被勾起,她选了那件在郑兰处买的二手衣服,也是郑斌给她买的第一件衣服。
“现在都胖了,这衣服有点紧了。”
“你这是成年人的风韵。”
“什么风韵,我这是老年人的发福。算了算了,穿这个太丢人了。”
母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想起了当年穿这件衣服时的青春,下垂、发福、皱纹、斑点,每一样都让她难受。
“哪里丢人了,这衣服质量多好啊,还是怕牌子,你老放在柜子里太浪费了。”
“还是牌子吗?我也觉得质量不错,我以为是以前的质量都是这么好呢。”
“而且你穿着明明很好看啊,哪里紧啊,这叫能把衣服撑得起来。”
杨梅母亲被杨梅一句句说的,她徜徉在回忆的温暖和女儿的甜言蜜语里。
“好,那我就穿这个,我们吃点清淡的,不要把衣服弄脏了。”
“包你满意,我选了一家烧鸟店。”
“什么鸟?烧烤?”
“烧鸟,就是一个日料店,都没什么味道,也没有油能把你衣服弄脏。”
“那行,你真是长大了,见过世面了。”
母亲笑着观赏衣柜门,脸上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泛着面霜的油脂光泽。她以前穿着这件衣服是跟着丈夫,现在穿着这件衣服是跟着女儿。
平时只在家门口范围活动的母亲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日新月异的商铺里既好奇又有些局促。她靠杨梅更近了些,两母女手腕着手走上旋转扶梯。
“在这里吃一顿不便宜吧。”
“妈,我们又不是没钱。”
“那些钱万一你爸以后要用呢,而且你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呢。”
“你不用吗?我们吃一顿饭能怎么的?你想这想那的,就算我不在家,你自己也要学会怎么花钱。”
“要不是你爸,我们还在南边小县城,现在的生活已经这么好了,妈妈很知足。”
两人在扶梯上由低到高,商场的景象更多地收进眼眸。包括两边的店铺,也包括一层到二层的衔接处围起的铁丝网。
“这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之前有人跳楼,这样围起来比较安全。”
“来商场跳楼啊。”
杨梅母亲感叹着摇头,转眼间在电梯旁店铺门口的座位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定睛顿珠,心跳加速,仿佛一切真的回到很多年前。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所有都不同了。
杨梅感觉到母亲的僵硬和颤抖,她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前方店铺门口的座位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她想了多时的郑斌。
而郑斌身旁的两人一个是王晓丽,一个是他们的儿子。小男孩正趴在郑斌的膝盖,王晓丽靠着郑斌宠溺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他们三人的关系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