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甜与苦(1 / 1)

洞外雨声渐歇,只余岩壁滴水声清脆作响。

清清在暖意里动了动睫毛,睁眼便撞进一双含情的眼眸。

景深正支着额角看她,颈上还留着几道她情急时抓出的红痕。

“看什么看!”清清扯过衣裳掩住身子,脸颊烧得通红。

昨夜那些画面潮水般涌来,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炙热的温度。

她越想越羞愤,小声骂道:“趁人之危......登徒子!”

“可缓过来些?”景深低笑一声,指尖卷起她散落的发丝。

“昨天你说......”

“不许说!”清清急得去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扣住带入怀中。

男子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尚未消散的旖旎。

“是我孟浪,把持不住,都是我不好。”景深从善如流,停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清清被他几句温声细语哄得晕头转向,余下的斥责都消失在了唇齿间。

才与他见第三次面,甚至连他姓名身份都不知道,竟然就与他......

莫非自己其实是那种见色起意的肤浅之人?

察觉到她走神,景深在她莹润的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清清吃痛回神,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衣裳背过身去。

系衣带的手指不自觉轻颤,总觉得背后那道目光灼人得很。

穿到一半,她忍不住回头偷瞥,正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

“你、你还看!”清清抓起手边的纸包砸过去。

“不看了。”景深嘴上应着,目光却半点没挪开。

“坏!”她气急败坏,飞快系好了最后一根衣带。

整理好衣襟,清清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纱布上,刺目的红让她心头一紧。

“你的伤......”她犹豫着开口,“怎么弄的?”

景深轻描淡写:“遇上倭寇伏击围攻,不慎挨了一刀。”

他说得轻巧,实则那日险象环生,全仗他一身武艺才保住众将士性命。

清清闻言一怔,手指无意识收紧。

“倭寇”二字如惊雷炸响,在她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她猛然抬头,目光描过男子凌厉的眉眼。先前被情愫蒙蔽的双眼此刻格外清明。

他衣料考究,武功极高,周身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分明不是寻常人物。

可大齐军中,她从未见过这张面孔。

“你......你是大梁军中的人?”

洞外山风掠过,卷着潮湿的雾气漫进来。

景深神色未动,修长手指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

清清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心底翻涌起说不清的滋味。

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他们已经那般亲密,他却连身份都未与她坦诚。

她原以为……原以为他待她不同,可现在想来,或许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不期而遇、可以随意亲近的女子罢了。

景深见她黯然,心知她怕是想偏了,连忙去握她的手。

清清挣开不让,他抓住不放。

“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他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极柔。

“每次见到你,眼里心里便只装得下你,哪还顾得上说这些?”

清清闻言,耳尖微热,却仍不肯抬头,只闷声道:“花言巧语。”

“句句真心。”他低笑,指尖蹭过她手腕,见她没再躲,便顺势将她两只小手都拢入掌心。

“我若存心欺瞒,何必现在告诉你?”

清清抿了抿唇,心里酸涩稍稍淡了些,可仍有些不甘。她抬眸瞪他,眼底带着几分嗔意。

“那……那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景深见她终于肯正眼瞧自己,眼底笑意更深,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

“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但有一点我现在就想告诉你——”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我心里时时都惦记着你。”

清清心跳蓦地加快,却仍强撑着瞪他:“谁、谁要你惦记了!”

话虽这么说,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那股委屈渐渐被甜蜜取代。

她偷偷想,两人都已经这样了,他总该……总该给她一个承诺吧?

就在景深准备再哄她几句时,洞外传来一阵翅膀扑棱声。一只灰羽信鸽落在洞口,脚上系着细小的竹筒。

景深神色一凝,松开清清的手,起身去取信。展开纸条,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他眉头骤然紧锁。

探子急报,发现大批人马秘密运送粮草与火炮,路线直指边境。

他本就疑心倭寇为何能久战而不惧补给短缺,如今答案呼之欲出。

清清见他神色变了,不由问道:“怎么了?”

景深将纸条揉碎,沉声道:“没什么。”

他转身拿起外袍披上,动作利落地系好衣带,又回头看她,“你先回军营去,路上小心。”

清清一怔:“那你呢?”

“我另有要事。”景深语气平静,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记住,暂时不要向旁人提起我。”

清清闻言,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句交代都没有,甚至还要她隐瞒他的存在?

她盯着他,声音微微发颤:“好,我明白了。”

见清清神情异样,景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清清打断他,她想表现得潇洒一些,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你放心,昨天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我绝不会在人前提你半句。”

她想起先前自己曾因成过婚一事而升起自卑和犹豫,此刻更是无比清晰地涌了上来。

难道......他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

这个念头像刀子一样剜进心里,她脸色瞬间煞白。

景深见她情绪激动,心里一紧,伸手想去拉她。

“清清,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清清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她转身就往洞外跑。

景深刚要追赶,可动作稍大,便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不得不停下。他咬紧牙关,按住伤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早该想到的。清清失忆了,自然不像从前那般无条件信任他。她刚刚把自己交给他,正是最没安全感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好好安抚,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这在她听来,岂不是像极了薄情郎的推脱之词?

景深懊恼不已,恰巧瞥见方才清清拿来砸他的纸包。

弯腰捡起,油纸散开,是一块饼。

他怔了怔,想起多年前,清清第一次给他糕点时的情形。

她故意在馅料里加了黄连,想骗他吃下去出丑。

低头咬了一口,这一次,是清甜的枣香。

原来她在枣树下徘徊并非偶然。她真的在等他。

滋味顺着舌尖漫上心头,甜得发涩。景深喉头微哽,下意识攥紧了手中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