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恩将仇报(1 / 1)

夜色渐深,破庙里已不似白日那般拥挤。多数流民在症状缓解后便继续赶路,只剩下零星几个留宿。

清清在草堆上翻了个身,指尖抚过包袱皮上《百草集》的轮廓。白日里用皂角救人的场景仍在眼前晃动,那些批注的小字仿佛活了过来,在脑海中排列组合成各种药方。

她闭着眼,衣料摩擦声由远及近。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试探着唤道:“姑娘?”

清清呼吸一滞。这声音分明是白天最先喝药的那个汉子,此刻却透着古怪的黏腻。

她本能地没有应答,紧接着就听见草垛另一侧传来隐隐约约的议论。

“那丫头肯定还有值钱东西。”

“她那么漂亮,不如绑了卖到北边窑子,听说边境缺正年轻姑娘。”

“可是她刚救了咱们......”

“救个屁!明天咱们还不是要饿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清清浑身发冷。她强迫自己保持均匀的呼吸,眼皮微微颤动装作熟睡,耳朵却竖了起来。

四个声音里,三个是成年男性,还有一个是白天那个带着孩子的妇人。

“等后半夜,老三守门,我和老二动手,你去一边望风,省的再有人来坏事。”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月光偏移,清清借着微弱光线看到五个黑影聚在香案旁,其中一个正指着她的方向比划。

她心跳如鼓,死死咬住下唇,不断告诫自己冷静。

硬拼毫无胜算。

手指悄悄探入袖口,白天随手摘的几株药草还在,叶片边缘有些发蔫。包袱旁还剩下半壶麻油。

她轻轻挪动身体,摸出手帕把剩下的皂角和草药包在一起,用力捏了捏。

“我去庙后解个手,等回来就行动。”为首的汉子低声吩咐,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清清数着心跳等待,一个佝偻的黑影迫不及待摸了过来。

“小美人儿睡得真熟......”那人在黑暗中俯身,伸手就想去抓她手臂。

清清倏然睁眼,右脚勾住对方脚踝。那汉子刚要张嘴喊叫,浸透药汁的手帕就捂了上来。

皂角树下偶然发现的这株名为忘言草,混合起来恰好有麻药的功效,会让人口不能言,四肢僵硬。

她手腕一翻,揉面练出来的力道全使在指节上,揪住那人衣领就往地上狠狠一磕。

那人一个音都来不及发出,眼白一翻,便瘫软如泥。

“老二?什么动静?”守在门口的老三警觉地直起身。

老三屏气凝神,黑暗中只听见草叶摩擦的声音。

“我去喊老大!”他转身就要往庙后跑。

清清眼珠转了转,故意发出带着哭腔的喘息:“别、别过来!”

她一边佯装挣扎,一边将昏迷歹徒的衣领扯得哗哗作响。

老三果然中计,直接把蹲着的清清当成了同伙。

“谁让你猴急!快按住她手脚!”

老三低喝着俯身,却在弯腰瞬间后脑剧痛。他晃了晃,跟着栽倒在同伙身上。

清清麻利地扯下两人腰带,将他们背对背捆了个结实。

接下来就只剩那个老大,还有外面望风的女人了。

清清将剩下的麻油倾倒在庙门内侧,然后蜷缩在阴影里,捏着嗓子发出两声含糊的呜咽。

“娘......”

妇人猛地转头,发黄的眼珠在黑暗中搜寻:“狗儿?是你吗?”

她语带询问,脚步却钉在原地不敢妄动。

又是一声似有若无的抽泣传来。妇人终于按捺不住,快步冲向庙门:“别怕,娘来了!”

她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就踩在油渍上,整个人重重摔倒。

“哎哟——”妇人挣扎着要爬起来,油滑的地面却让她像离水的鱼般徒劳扑腾。

清清从梁柱后闪出,木棍一下就敲在了她后颈上。妇人身子一软,再没了声响。

利落地绑住手脚,她又扯下那双粗布袜子,团成一团塞进妇人嘴里。原本准备装清清的麻袋,现在正正好好套在这个昏迷的女人身上。

做完这些,清清又检查了那两个昏迷的男人。用稻草盖严实后,她点亮了供桌上仅有的半截红烛。

老大捂着肚子从庙后回来,腹中未消的观音土直坠得生疼。

他边走边揉着鼓胀的肚皮,嘴里不住嘀咕:“这破肚子,得再灌点香油......”

抬眼瞧见庙里透出烛光,他脚步一顿,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搞什么名堂?不是说好等老子回来!”他低声咒骂,随即又得意地咧开嘴。

“难不成那几个废物已经得手了?”

他弓着背贴近墙根,探头往里一瞧,地上正横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老大咧开嘴,搓着手迈进门槛:“绑得挺利索啊......人都死哪儿去了?”

麻袋里传出闷闷的呜咽。

老大蹲下身,手指戳着鼓起的部位:“小娘子别怨我们,要怨就怨这吃人的世道,卖了你可能救我们的命......”

佛像后清清握木棍的手指发白。她盯着老大的背影,呼吸轻得如同蛛丝。

正准备一跃而出——

“住手!”一声清朗的喝斥从庙门口传来。

老大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眉头紧皱,目光愤怒却又带着几分局促。

“你怎能欺凌弱女子,快放人!”白砚辞厉声道,但语气里明显底气不足,甚至有些结巴。

老大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哪来的酸书生?找死!”他一把丢开麻袋,大步朝白砚辞走去。

白砚辞被一拳打得眼前发黑,径直撞在门框上。他身子晃了晃,却仍梗着脖子向前。

“就这点本事也敢逞英雄?”老大嗤笑着,肚里的观音土似乎都不那么疼了,又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白砚辞痛得弯下了腰,还没缓过气,又被揪住衣领,重重摔在地上。

老大踩住白砚辞的胸口,得意洋洋:“小子,记得别多管闲事!”

说罢,抡起拳头就要砸下——

“砰!”木棍重重敲在老大后脑勺上。

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还未及倒下,清清已咬牙补上一脚,将他直接踹翻在地。

白砚辞捂着胸口咳嗽,呆呆地看着她粗暴地捆住老大,嘴里还骂骂咧咧。

“叫你欺负人,叫你恩将仇报,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