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梁再冰逐渐跑远的背影,陆雪满洋洋得意地昂起下巴,“你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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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费劲地把着鱼竿的把手,但还是不住地被鱼钩上的力道往池塘里拽,差点就要整个人都栽倒水里。
儿童鱼竿被压成了危险的角度,被钩住的江团鱼在死命地挣扎,水面上溅起破碎的水波,间或翻出灰黑的背部和淡白的鱼肚。
这鱼真胖啊,目测估计得有两三斤了。
梁再冰快跑两步,扯着黎川的后衣领把人拉上来,顺手抄起落在旁边的抄网,找准位置一把把鱼捞了上来。
江团鱼虽然还在网兜里扑腾,但已经改变不了变成酸汤鱼被端上桌的命运。
黎川看着网兜里的鱼,也挺惊讶的,“这鱼竿还真能钓上鱼来。”
梁再冰想起之前看到的空军佬笑话,特没素质地嘎嘎乐,“我给你出个主意,等会儿你把鱼竿和这条胖鱼并排放在一起拍张照,发到网上之后保准能看见很多破防的钓鱼佬。”
黎川也笑,“儿童鱼竿都能钓上来,我还以为很简单呢。”
“喂喂凡尔赛了。”梁再冰嚷嚷了两句,把网兜稍微拿近了点,去摘挂在它嘴上的鱼钩,结果被甩了响亮的一耳光,湿黏的鱼尾就这样狠狠拍在他脸上。
黎川咬着下唇,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当即扔下鱼竿去翻小包,拆开一包湿巾给他擦脸。
梁再冰接过湿巾囫囵抹了把脸,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那条鱼,“等着,一会儿就让你实现鱼生价值。”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对鱼放狠话的行径有多幼稚。
黎川笑得弯了眼睛,“好啊,我们中午就吃它好了。”
老板笑呵呵地跑过来,接过了梁再冰手里的抄网,“你们还真厉害,真能钓上鱼来,我那小侄女上次在池塘边上闹了半天也没见抓上一条了。”
“哪有的事。”梁再冰随口客套了几句。
黎川却很捧场地给他鼓掌,“是很厉害啊。”
搞得梁再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比过小女孩的战绩也不是很值得炫耀吧。
老板掂了滇手里的鱼,“行,你们今天就吃这条了是吧?还要不要再加一条?”
“就它了。”梁再冰指了指这条大胖鱼,“叔你先修着,等会儿我们再加几个菜就齐了。”
郎央叔连连点头,“好,好,那你们先回屋子里坐会儿吧,菜很快就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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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肩膀贴着肩膀,坐在农家乐门口的木椅上,一边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扯闲篇。
梁再冰闻着厨房飘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酸汤鱼香味,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肚子,“饿死了,啥时候烧好啊。”
黎川闻言从一路拎过来的大包小袋里翻出一盒酥饼,“先吃这个垫垫。”
梁再冰把脸一扭,非常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我一定得先把那条抽我的死鱼吃了。”
“那我去帮你催一下老板。”
黎川刚走开几步,扔在桌子上其中一个的手机忽然亮了,系统默认铃声震动着响起。
梁再冰拿起来看了,是林奕森打给他的电话。
“喂,什么事,我现在在外面吃饭。”
林奕森一点客套都没有,直入主题,“别吃了,赶紧回来,旅馆死人了。”
梁再冰拿着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死的是谁?”
林奕森忽然没了动静,只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梁再冰立马警惕起来,沉默是什么意思,情况很复杂吗?死的人太多还是尸体认不出身份?
林奕森隔了有大概半分钟才重新开口,“就那个,宋迎好那个小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梁再冰被这蠢货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咬牙切齿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范纯熙。”
林奕森这才在贫瘠的社交记忆里把名字和人脸对上号,“对,就是他。”
梁再冰的反应淡定得不行,“哦,是他啊,还以为是啥大事,等我吃完先。”
“你怎么好像不是很意外,提前猜到了?”霍火的声音很清晰地从电话里传过来,看样子应该就在林奕森身边。
“他这种废物花瓶死得早不是很正常吗?”梁再冰一脸理所当然,“而且谁男人谁自己心疼,先给宋迎好时间哭一遍的吧。”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已经摸到生路了,所以对从死亡玩家身上摸线索不是那么热衷。
霍火噗嗤乐了,“行,那我们等宋小寡妇上完坟再去现场。”
“挂了,有事再说。”梁再冰听到背后渐近的脚步声,果断把电话挂断。
“还没烧好,我先帮你盛了一碗出来。”黎川捏着碗沿,把一小碗酸汤鱼放在他面前。
把勺子筷子也递给他,黎川不经意问了一句,“刚才是导游的电话吗?是不是行程有问题?”
梁再冰撩开汤面上的辣子油和小葱,舀起一勺鱼汤慢慢吹着,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林奕森闲得蛋疼,说是麻将一缺三喊我回去打。”
“这样啊。”林奕森低着头,脑海里不断回想的却是刚才模糊听到的只言片语。
他真的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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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爱漂亮的范纯熙死得很不好看。
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从他脸上的各个孔窍蜂拥着爬出,蠕动着在空气中挥动。
如果凑近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丝线其实是一条条细长的活虫子。
范纯熙的耳膜被刺穿,喉咙被这些红色绦虫撑满,下颚掰开了一个很夸张的弧度,从眼眶边缘挤出的丝线几乎将他的眼球挤掉。
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眼球此刻黯淡混浊,完全失去了神采。
他至死都茫然地睁着眼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结果发展,他得到了宋迎好许诺的唯一的爱。
很快,很快他就可以踢走那些碍眼的家伙,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美满的爱情。
为什么蛊毒突然就发作了?为什么宋迎好没有办法救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宋迎好才刚说过爱他,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撕裂的眼角蜿蜒着滚下一颗血珠,缓慢地凝在脸颊上,像是一滴干涸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