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抗抗此时正坐在一辆拉菜的拖拉机上。
刚才他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了部队大院,正好看见了这辆送菜的拖拉机停在路边。
秦抗抗听到了开拖拉机的农民伯伯跟警卫说,他是附近村里的农民,来给家属们送新鲜蔬菜的。
然后秦抗抗就看见了好多的婶婶姨姨们从大院里涌了出来,买了菜,还感谢那位农民伯伯。
秦抗抗躲在旁边小树林里,听见王家婆婆,也就是王团长的爱人跟另外一名婶婶说:
“以前啊,就谢晚那丫头每次都能在咱大院门口碰见卖菜的农民,等咱们赶出来,想买点新鲜的蔬菜,人都走了。
如今好了,咱们部队跟胜利公社搭上了线,老吴定期会给咱送新鲜蔬菜来,省得咱满世界的找卖菜的农民了。”
秦抗抗听到了重点,王家奶奶提到他的麻麻。
他的妈妈认识卖菜的农民伯伯。
“哼,嘎公是坏人,嘎公不给抗抗玩手枪,还罚抗抗站军姿。
抗抗要去找麻麻……”
秦抗抗听大人们说起过,他麻麻去县里当官了。
他问过嘎公,县里是什么地方,嘎公说就是农村。
那么只要跟着农民伯伯,应该就能找到麻麻。
秦抗抗对此很有把握。
他不必找到麻麻具体在什么地方,只要能挨麻麻越来越近,感应到空间,他就能进入空间,找到麻麻。
等那些军嫂们付完钱,卖车的老吴将空的两个竹筐放上拖拉机。
秦抗抗趁着人家拐去前面开拖拉机的时候,爬上了拖拉机的拖斗。
别看他小胳膊小腿的,他身手却十分的敏捷轻盈,而且可能是跟小吱一家待得久了,已经完全学会了鼠类的特殊技能,可以四肢并用攀爬行走。
上个拖拉机对他一点难度都没有。
秦抗抗挤在一堆竹筐里,也不出声。
他本来就穿了一身用谢晚的军装改小的绿色军装,又从竹筐里薅了一片牛皮菜叶子,盖在了自己头上。
等到拖拉机“蹦蹦蹦”的开起来后,完全没有人发现他。
拖拉机沿着公路一直往前开,秦抗抗却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这里不像是农村,反倒是像麻麻带他和姐姐来玩过的南城市区呢?
秦抗抗明白自己可能上错了车。
趁着拖拉机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停下的空隙,他一溜烟的爬下了车,迈着小短腿奔向了路边。
“咦,这个小孩怎么一个人站在路边?”
“不会是跟家长走丢了吧?”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相当淳朴的,有路人发现了秦抗抗一个孩子,身边没有家长,上前询问:
“小朋友,你父母呢?你家在哪里?”
秦抗抗也很大方,说道:“阿姨,我家就在那边。”
他用小胖手往来的方向指了指,路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正好看见了武装部家属大院,又见他小人儿穿着小军装,便以为他是从那大院里跑出来的小孩。
“小朋友,快回家吧,街上有拐孩子的,可不安全。”
秦抗抗抓住了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年轻姑娘问道:
“漂亮阿姨,你知道农村在哪里吗?”
那位年轻的姑娘看他穿着小军装,头上还顶了一片牛皮菜,实在是可爱,便逗他道:
“小朋友,你找农村做什么呀?”
秦抗抗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派天真的回答:“我就是想知道。”
他才不告诉别人他要去找麻麻呢,万一被嘎公追来,一定会打他屁股的。
年轻的姑娘回答他:“小朋友,咱们南城周边,都是农村啊。
顺着公路往前走,就能看见农村了。
周末,叫你父母带你去玩呗。”
秦抗抗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在大家的劝说下,秦抗抗往武装部家属大院走了。
路人们看见他走到了院子门口,便放了心,都散了。
秦抗抗的小脑袋,又从那大院的门房墙沿下冒了出来。
刚才那位阿姨说只要沿着那条路走,就能够走到农村。
秦抗抗想,他是从这个方向来的,那边是嘎公的家。
那要找到麻麻,肯定只有往反方向走了。
秦抗抗就那么迈着小短腿一路往前走,为了寻找到他的麻麻,一路上他也不知道骗过了多少准备帮助他找父母的路人。
走了快一个小时,秦抗抗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肚子饿了,还口渴。
他看见了附近的房子跟刚才的地方不一样。
这一片都是破旧的平房,房子外面有泥巴地,有些人家屋外,还种着花花草草和青菜。
秦抗抗有些激动:“这里会不会就是农村?”
他努力的感应了一下,却没有感应到麻麻的空间,瞬间无比失望,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又吸了吸鼻子,闻见了空气里饭菜的香味。
秦抗抗寻着香味找到了那正在做饭的人家。
一名大着肚子的少妇正在屋外搭的土灶台上烧菜。
“红霞,你进来一下。”屋里传来妇人苍老的声音。
“妈,你又怎么了?我正炒菜呢!”
范红霞有些不耐烦的将萝卜丝铲到了粗瓷碗里,将碗放在了灶沿上,粗糙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油,冲进了屋里。
“时钰,我妈要撒尿,你就不能伺候一下她?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伺候你们两个?
瘫的瘫,聋的聋……”
屋里传来了范红霞骂人的声音。
几年不见,这个曾经胆小如鼠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彪悍的妇人。
秦抗抗伸手去够灶台上的菜碗,有些够不着。
他环顾四周,看见了门前有张小木凳,搬了过来,垫在脚下,终于够着了。
此时他很为难,没有筷子,用手吃饭不符合他良好的教养。
转着圈寻找,眼睛一亮,看见了窗子里面的桌子上,放着碗筷。
秦抗抗猫着身子进了屋,屋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秦抗抗捏着鼻子,爬上了凳子,撑着身子,拿到了碗筷。
屋里范红霞正在给时芸换裤子。
曾经风光一时的师长夫人时芸,上一次因为牵涉进了间谍案,被送去劳改了几年。
幸好她并未在谢大宏那里窃取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去年已经刑满释放。
可惜,才五十几岁的人,却已经瘫痪了。
范红霞作为她如今唯一的子女,只能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屋里阴暗处,还有一位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似乎是在打坐。
即使是谢晚来了,可能也未必认得出来,这个女子便是原书的女主时钰。
无论范红霞怎么骂,时钰都毫无反应。
可能真如范红霞所说,她已经聋了。
秦抗抗拿到了碗筷,溜下了桌子,爬回了灶台,赶了些萝卜丝在自己的碗里。
端着碗,秦抗抗正准备溜到一边去吃菜,身后传来了范红霞的粗暴的骂音:
“哪里来的娃儿?敢偷我家的菜?把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