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伤兵营,在作战部队的后方,防守相对松散。
徐兵当初拿着枪威胁的那名军医给吴兴做手术,他认识人。
听到谢晚的话后,他毫不犹豫的就要出去抓人。
吴兴躺在床上很是着急,他很想表达自己没什么问题了。
谢晚按了一下他的喉咙,吐槽道:“喉咙水肿成这样,你这炎症根本就没消,别说话,再想说话我就麻晕了你。”
谢晚心里估计那弹片八九不离十还在吴兴体内,虽然病历上没有记载,但炎症如此严重,根据他受伤的时间和用药量计算,很可能炎症就是体内残留的弹片造成的。
谢晚这一次出发之前做了准备,身上带的药足够,她伸手进背包,翻翻找找,就找出来一盒进口的消炎药。
正好帐篷里有兑针剂的蒸馏水和器材,她兑好了液体,先给吴兴挂瓶输液。
必须先让他的炎症消下去一些,如此二次手术的时候,威胁会小很多。
过了一会儿,徐兵和吕小龙押着一名白人的老头回来。
“就是他给吴兴做的手术,这老小子,竟然敢做手术做一半,弄虚作假,主任,您快审审他!”
谢晚一看这老头的肤色,皱眉用不太熟悉的俄语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将他体内的弹片取干净?我想知道你开胸查探的时候,具体什么情况。”
俄国老头满脸怒容,敌视着谢晚,不肯回答。
徐兵一巴掌就要呼到老头的头顶上。
谢晚用英文阻止了徐兵,“别打人,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那老头猛的抬头,看向谢晚,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你们是华人?”
谢晚继续用英文说:“不,我们是老美。”
看见自家老大那副厚颜无耻的模样,徐兵他们几个有些后悔刚才不小心当着老头的面用了中文。
老头明显不信,这几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亚洲人,刚才明明他听见了那几个小伙子用华语。
谢晚继续说:“你别管我们是哪国人,首先你是一名医生,在你眼里,只应该有病人。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苏俄老头被谢晚说服了,将手术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通过老头的叙述,谢晚更加肯定吴兴的体内有弹片残留。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谢晚将自己的推测反问苏俄医生。
老头脸上表现出傲慢之色,说道:“我是战地军医,在战场上,我只能尽量救我认为能救回来的人。
这个人本来是没希望活下来的,我已经尽力了。”
谢晚明白他的意思,在这种条件下,他能保住吴兴一命,已经算是尽力了,但要将吴兴体内的弹片完全的清理干净,不是他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
谢晚真诚的对俄国老头说:“现在他的炎症无法消下去,估计是受了体内那块弹片的影响。
我要重新给他手术,我想请你做我的助手。”
老头一副听到了笑话的表情,反问道:“你也是医生?”
谢晚点头:“对,战地军医。”
徐兵也能听懂一点俄文,连蒙带猜,他听懂了老大是要给吴兴二次手术,需要这个老头帮忙。
他没有谢晚那么客气,直接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老头。
这种情况,老头只能答应。
谢晚警告他:“我需要这名伤员或者走下手术台,我也不希望我们这一台手术,跟你在伤病营的其他手术,有什么区别。
等他好了,我们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影响。
你懂我的意思吧?”
老头当然听懂了,意思就是不仅要配合她手术,还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呗。
谢晚安排了一名队员换了白大褂时刻盯着这老头。
谢晚要了仪器,开始测吴兴的各项指标,她一直蹙着眉,吓得吴兴以为自己快死了。
“放心吧,你死不了,我向你保证。”
检查完后,谢晚觉得吴兴的各项指标勉强符合手术条件,准备立即开始手术。
那苏俄老头在伤兵营里的地位很高,几乎可以说是最有权力的一个。
有他下令,手术室很快就准备好了。
虽然是战地手术室,但在谢晚看来,已经比她在藏南时,给那位被马踏穿腹部的战士做手术的条件好太多了。
尤其还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给她打下手。
吴兴才做过开胸手术,肋骨压根还没有长回去。
开胸会造成二次伤害,但过程却比第一次开胸快很多。
看着谢晚熟练的手术技能,那名老头对待这台手术的态度,由敷衍,到认真,逐渐变得重视了起来。
甚至,他开始暗暗的相信,也许这真的是一名来自美国的军医,才会有如此高超的技能。
谢晚先检查了心包,没有发现问题。
她最担心的就是弹片藏在心包和心脏之间,那样取弹片的时候,很可能会损伤到心脏。
虽然她可以做心外手术,但目前的条件还是太差了,手术失败的风险较大。
担心手术过程中苏俄老头搞破坏,谢晚让徐兵换了白大褂守在手术室内监视老头和器械护士。
徐兵是第一次看见他家老大在手术室里的模样。
当看到谢晚用双手去抚摸吴兴的心脏时,徐兵脑海中突然就出现那一根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忍不住一阵反胃。
谢晚抚摸着吴兴的心脏,是靠触感去感受,再次确定心脏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任何的异物。
她开始检查主动脉、肺动脉、上下腔静脉等与心脏相连的血管,没有发现问题。
然后是心脏与胸骨,心脏与膈肌。
在这里,她看见了两处缝合,这是前几天苏俄老头给吴兴手术留下的痕迹。
苏俄老头有些得意的向谢晚展示自己的作品,无论如何,他认为自己的缝合是完美的。
谢晚中肯的评价了一句“Good!”
这两个位置的弹片,其实已经很难被发现了,老头能找到,并且及时处理,相当不错。
最后,谢晚开始检查心脏与肺部组织之间。
谢晚开始分离肺叶和肺段,终于,在肺门区域,找到了不足0.2厘米的炮弹碎片。
即使是苏俄老头,在见到谢晚夹到盘子里的那一粒碎片时,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谢晚要求立即二次手术,吴兴可能因这块弹片引发的肺损伤而呼吸困难,直到衰竭。
不过,这在谢晚看来,已经算是吴兴这小子命大了,既没有伤到大血管,也没直接损伤到心包。
“您是一名胸外科医生?”苏俄老头对谢晚已经用上了敬语。
谢晚摇头,“我全科,战地军医。”
老头子有点不相信,他之所以当初没找到这块弹片,就是因为他并不是专业的胸外科医生。
他对胸内组织的熟悉程度,不如谢晚。
“我曾经去过华国,并且在那里支教三年。”老头主动攀谈,并且自报家门,说自己名叫门捷列夫。
谢晚眼皮都没抬的用英文自我介绍道:“太平洋舰队随军军医凯瑟琳.邓特。”
这名字是她瞎掰的,她记得自己似乎在本子国时,听说过一个叫邓特的美籍女军医很厉害。
谢晚跟徐兵他们不一样,徐兵他们是这两年在越南潜伏被晒得天然黑。
谢晚是刚才进伤兵营前,自己给自己涂得乌漆麻黑的。
她牙齿还特别白,然后,门捷列夫老头就误会了,问道:“您是非裔?”
谢晚诚恳点头:“对,非裔美国人!”
苏俄老头趁机打探,“那他们几个为何会说华国话?”
“不,他们刚才说的不是华语,是印第安语,你听错了。”
谢晚的持针器一点没有停,神情十分的专注,让人感觉她完全不可能在撒谎。
门捷列夫虽然会一点华语,但并不精通,故而,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