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碎石的颤动仍未平息，李二宝伏在车尾，右臂紧紧扣着扶杆，后背贴着车壁。
身上的战术服被鲜血和烟尘浸透，冷风灌入衣领，他却没有半分迟疑。
山雾渐远，爆炸的余声还在空气中游荡。
前方山道泥泞，坑洼错落，转弯处几近九十度死角，林媛副手死死咬牙控着方向盘，车子几次擦过峭壁边缘才堪堪压稳。
“李生，人全上来了！”
栾西从副车道传来消息，语气里带着明显喘息，“伤三个，轻重不一，工程车那边爆震之后还能动，正转移备用弹药。”
李二宝“嗯”了一声，目光却未收回。
他还在看山谷。
在他脑子里，那团蓝光信号弹升起的一瞬，像某种契阔——他知道那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
他们并非撤退，而是在王远东的盘棋里，强行撕开了一个出口。
他低头看向背包内的终端和那张微型地图。
折痕清晰，角落还有血渍，而那几个标记点，“Z-23换点”、“备用清场”，无一不是隐藏得极深的节点。
“我们还是小看了王远东。”他喃喃，“这批人，还没有真正展现火力。”
“李生？”副手回头一眼，见他神情冷凝，忍不住问：“您是说……现在我们遇到的，还不是他们的主力？”
他神色有些惊骇。
“主力被拦住了，今天矿区了除了我们，王远东的人，还有第三波人，就是堵住我们出去的那波人。”李二宝冷冷道。
车内一片寂静。
“从东岭那个观察员来看，他的作用并非火力引导，而是数据转发……”
“也就是说，终端是诱饵，一部分是为了锁我们位置，另一部分，是希望我们‘顺利’突围，把这一份数据带走。”
他说完，眼神压低，“他们想截胡，拿现成的东西，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布线，也低估了我。”
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栾西的人从后排扯过一瓶水，递过来，李二宝没接，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影。
心事重重。
这第三波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来自什么地方？
“李生。”黄宇从副车窗口钻入车厢，脸上擦了血，却神色镇定，“我把那个观察员手臂止血后交给林媛的人了，暂时还活着，但估计撑不过三小时。”
“行，先让他活着。”李二宝低声道，“不管他说不说，把他带回清市，交给林媛，她会有办法。”
“明白。”
“栾西。”李二宝拿起对讲机，开口说道。
“李生。”那边，传来栾西的声音。
“让你的人不要休息，抓紧时间治疗伤员，清点武器，今天的事还没结束，一会儿可能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李二宝顿了顿：“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安全带着老K和东西离开这里，回清市交给林媛，这是我们今天的最后目的，你明白吗？”
老K备着的东西，足以让自己完全撕开王远东的线。
拿到这个东西，他几乎可以掌握，王远东很多的事。
如若不然，第三方势力也不会出现。
这第三方势力的出现，完全打破了李二宝的计划。
如果不是他们，今天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最起码，他们暗中牵制了一批王远东的人。
给自己争取了离开的时间和机会。
可也就是他们的出现，让今天的局势开始变得不明朗……
他们精心布局，没拿到东西，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自己走。
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车子驶入西岭旧道，外面天色将亮。
一抹晨光透过山间树梢，洒落进来，把李二宝的脸映得半明半暗。
他望着远方，缓缓闭上眼。
他太累了，休息短暂的休息。
可还没等李二宝喘匀那口气，车头处忽然一声爆吼：“停车！”
驾驶员一脚急刹，轮胎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痕迹，整辆越野车几乎倾斜着横停在坡口。
“前面不对劲！”林媛副手握着望远镜，脸色瞬间铁青，“南沟那条备用道，被人提前破坏了！”
李二宝眼神一凛：“说清楚。”
“岩壁被炸塌，还有人埋伏在出口！我看到三组人影在移动……有穿战术服的，还有一组人手上带着弯刀，不像正规火力，是近战清扫队！”
“……清扫队？”老K皱眉，脸色也变了。
“是。”黄宇攥紧短刀，沉声道，“专门用来堵漏的。他们不带重火力，只带刀和近距冲锋枪，任务只有一个——一旦目标未死，靠近确认清除。”
“这说明什么？”栾西皱眉。
李二宝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晨雾渐开的山脊，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说明我们之前打的那一战……只是诱敌。”
“真正的猎杀，现在才开始。”
车厢内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每个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林媛副手咬牙：“刚刚那一战打得太响了，我们以为他们急了，其实他们只是……收集我们反应速度、伤亡比、弹药耗损。”
“现在他们看完了，是时候上真家伙了。”
李二宝低声道：“通知所有车，全员下车，弃车入林。”
“李生？”驾驶员不解，“我们不是已经快冲出山口了吗？”
“错。”李二宝目光冷锐，“他们把我们往这里引，是为了干净地解决掉我们——没有平民、没有监控、没有外援……这才是最合适下手的地方。”
他拎起突击步枪，扣上肩带，转头看向众人：“现在开始，不是撤退，是……反杀。”
黄宇咧嘴一笑，眼中杀意凛冽：“明白。”
林媛副手点头：“我带人去高坡侧翼布雷，争取先手。”
栾西接话：“我联络前哨，查查有没有第二备用道——哪怕只能跑一半路程，也得分线突围。”
李二宝回身，从背包中抽出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那是他来之前，林媛支援线留下的老矿脉图纸。
“这里。”他指着图中一处注释：“老隧道遗址。”
“能走吗？”老K撑着半边身子问。
“不知道。”李二宝平静回答，“但能赌。”
他语气忽然一顿，看向身侧的黄宇：
“你带两人，绕上西坡，专门干一件事——找到指挥的那个家伙，干掉他。”
“那他们主力呢？”黄宇问。
李二宝目光如刀：
“我带人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