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出何府大管家很急。
因为他话音刚落,一身玄青色蟒袍的摄政王已经大步走入宴会厅。
全场静默。
摄政王从不参加寻常饮宴,突然至此,难道又出大事了?
刹那间,在座众多宾客已经产生了无数种心思。
联想到樊家一朝覆灭的下场,有些人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暗暗祈祷下一个倒霉的千万别是自己。
部分没做过亏心事的人,也要揣测摄政王的意图。以求稍后万一问到自己的公差上,能对答得宜。
还有江明远等一众年轻人,都是即将步入朝堂,暂时无关利害。但他们也难免内心暗暗考量,观察在场的其他人。
何景辉身为主人,自然该最先有所表态。
他放下酒杯从主位上走下来。
尽管心里已经将慕南钊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得恭敬地拱手相迎。
“不知王爷亲临,有失远迎。”
听到这句话,所有男宾才仿佛如梦初醒,纷纷起身恭迎。
慕南钊淡淡一瞥,“不必多礼,这是小何府的赏花宴,本王中午没什么事,临时过来凑个热闹。”
他转目与何景辉对视,“但愿不会扫了大家的雅兴。”
何景辉扯开嘴角,“王爷这是什么话。”
“您能赏光,我们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景辉开怀地笑了几声,只是离近点才能看见他脸颊肌肉微微颤抖。
好生气哦,可是还要热情的大笑!
“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急忙附和,生怕自己说的比别人慢了,让摄政王误会。
“欢迎欢迎,王爷平易近人,令人如沐春风啊。”
“谁不知王爷的书法、诗词惊世绝俗,若今日有幸目睹,此次赏花宴必成绝响!”
“不错,王爷到场,必是一场风雅盛事,不如就由本官临时做了这个宴会记录,方便流传后世。”
……
在一片恭维声中,何景辉引慕南钊上座。
虽然慕南钊对小何府比对他自己家还熟悉,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重新入座后,何景辉再次宣布宴会开始,希望大家不要拘束,务必尽兴云云。
早就等在外面的侍女鱼贯而入。
按何景兰定的步骤,先上开胃蜜饯、点心、以及开胃茶。
趁着上菜,何景辉压下眼底的火星子,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根本没请贴吧?”
慕南钊望着宴会厅下方,淡淡道,“我到你家吃顿午饭,何时需要那劳什子。”
何景辉窒息地闭了闭眼,“你……”
他奶奶的!
何景辉暗自磨牙。
难怪这货昨晚对江明远和顾喜喜的事全然不接茬、不表态。
非但不需要他帮忙,反而不耐烦地赶他走,好像很无所谓。
何景辉原以为慕南钊没请帖,又爱面子,今日肯定是不会来了。
没想到人家是不请自来,想去哪儿去哪儿!
什么请帖?对摄政王而言恐怕还不如一张纸有用。
这时各桌已经上齐了第一轮餐食。
一只白色磨砂水晶盖碗居中摆放。
比起周围那些常见的茶点、蜜饯,显然这盖碗里面才是这桌的主角。
客人们果然都越过茶点,先拿盖碗。
何景辉看了眼慕南钊,也笑吟吟伸手揭开盖子。
他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毕竟对上慕南钊这时常不按理出牌的,若没练就此等心性,他早就气死了。
女宾席占据另一半宴会厅,与男宾只隔着长长的屏风。
所以摄政王突然来赴宴,众女在这边也都听见了。
今日到场的各家贵女,当然有不少人为了赏花、玩耍而来。
有才情者,更想借此切磋诗词,或可安心大展文采将众人压倒。
但她们中间的大多数,共同的深层目标还是交际。譬如今日到访的年轻官吏、各府公子,今科上榜的文人士子……
这番盘算倒也无可厚非。
因为她们中的许多人无法完全自主选择夫婿。
此类风雅宴会,算是她们能为自己谋求婚姻幸福为数不多的途径。
若能挑到一位自己喜欢,又对家族有所助益的夫婿,便是幸运了。
摄政王慕南钊,作为满京城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单身公子。
同时又是最诱人的夫婿人选。
年轻未娶、风采绝俗、位高权重、家底丰厚,且府中一无父母高堂,二无妾室通房。
谁要是能融化这块冰山,一过门就是当家主母。
既不用晨昏定省,也不必烦恼如何安置丈夫那些莺莺燕燕。
堪称是所有新妇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谁也没想到摄政王今日能来赴宴。
谁都知道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女宾席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起来。
暗流涌动,已经有人悄悄竖起了无形的尖刺。
何景兰对此心知肚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招呼大家喝茶。
她旁边还空着一张案几。
同为上首的主位,就有人好奇这位置是给哪位准备的。
这时,何景兰眼睛一亮看向门口。
“喜喜,过来坐!”
众女顺着望去,但见何景兰身边的大丫鬟紫烟陪同一名女子进来。
女子容颜美丽,看人时犹带两分笑意。
虽然她让人乍看没什么距离感,却又有种令人无法轻视的气质。
安庆和伸长了脖子想看,可惜隔着屏风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个人影。
急的他从桌子底下戳江明远,“哎,喜喜来了,你快看啊。”
江明远扭头看了眼。
许久未见,那日游街时匆匆一面,都没来及跟她说上几句话。
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江明远止不住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暖意浮现。
慕南钊坐在高位上,将这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何景辉突然感觉周身的空气有些冷,了然地侧目看了眼旁边。
心想,这三人凑一块,别把他的府邸拆了就好。
何景兰特地下去牵了顾喜喜的手。
二人相视一笑,同上主位落座。
有人看清顾喜喜的发簪,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这簪子我见过的,西域货,仅此一支,怎么在她头上?”
有人不高兴地噘嘴,“我也见过,可我娘怎么都不肯买给我!”
悄声议论渐渐在席间传开。
众女相互打探。
能让何大小姐如此亲近,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头?
还有个别聪明人悄悄提及,“突然来了个不知来历的生面孔,偏偏摄政王也破天荒的来赴宴。”
“二者之间莫非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