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暗潮再起,风动函谷(1 / 1)

蓟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刑场土台上的血腥味已裹着北风漫过城墙。

叶阳站在城楼垛口,玄色大氅被风卷起半幅,露出腰间那柄随他从咸阳杀回来的青铜剑。

台下百姓举着火把挤成黑浪,有人举着菜筐,有人攥着农具,吵嚷声里混着几句\"杀秦狗\"的喊喝——这是他要的效果。

\"太子,时辰到了。\"亲卫队长的声音压得低,喉结在甲胄下滚动。

叶阳垂眸看向土台。

被绑在木桩上的秦谍头目喉管已被割开,血顺着胸甲缝隙渗进黄土,半张脸还保持着昨夜受审时的狠劲——那是吕不韦训练出的死士,宁断舌也不肯吐实。

但他腰间那方云雷纹玉佩,此刻正被展在案上,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斩。\"叶阳吐出一个字,指节在剑柄上扣得发白。

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时,台下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叶阳望着人群里挤进来的老妇,她举着个破碗,碗底沉着半块发黑的炊饼——那是三个月前秦军屠村时她儿子最后留给她的。

他突然想起林婉昨夜说的话:\"百姓要的不是道理,是血债血偿的痛快。\"

\"太子,赵地急报。\"

侍从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穿了喧嚣。

叶阳接过那方裹着蜂蜡的绢帛,指腹擦过封口处的燕雀印——是他安插在代郡的暗桩。

拆开的瞬间,几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李慎余党,主谋赵遗,藏于邯郸。\"

\"赵遗?\"他默念这个名字,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吕不韦倒台后他清剿了所有明线,但暗桩总像野草根,春风一吹又冒出来。\"传卫鞅。\"他对侍从说,\"让他带'墨鸦'里最精的二十人,今夜潜进邯郸。\"

\"诺。\"侍从退下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竹简哗哗作响。

叶阳望着窗外渐散的人群,忽然想起林婉今早说要去商会。

他摸了摸腰间那枚并蒂莲印——那是林婉的私印,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此刻贴着皮肤发烫。

林婉的裙裾扫过商会正厅的青砖时,六国商贾的低语声突然断了线。

她扶着案几站定,鬓边的青玉簪子晃了晃,映得脸上那抹笑更温和:\"诸位都是老相识了,今日请大家来,是商量件大事。\"

魏国大贾白良先摸起茶盏:\"林夫人有话直说,我等生意人最不耐烦绕弯。\"

\"合纵粮仓。\"林婉指尖轻点案上的羊皮地图,\"燕、赵、楚三国前线缺粮,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我提议六国各出三成存粮,交于共监,战时按兵力调配。\"她抬眼扫过众人,\"燕国愿以精铁换粮——上谷郡新炼的百炼钢,一斤换十斤粟。\"

白良的茶盏\"当\"地磕在案上。

他做了二十年铁器生意,自然知道燕国新出的百炼钢在韩魏两国能换多少真金白银。\"林夫人好算计。\"他眯起眼,\"但共监...谁来监?\"

林婉从袖中摸出半枚虎符,在烛火下映出\"合纵\"二字:\"乐乘老将军今早送来的,新兵营的粮册都归这符管。\"她将虎符推过去,\"魏国若肯应下,燕商在大梁的货栈,免三年税。\"

白良的手指在虎符上摩挲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夫人这是拿糖吊人胃口。\"他转头对身后随从道,\"去取我在安邑的粮契。\"

林婉望着白良递来的契书,目光扫过末尾的\"魏商联署\",指尖在袖中掐了掐——这契书里夹着三张薄纸,是她昨夜让暗桩抄的魏国动摇派名单。\"谢白公。\"她起身福了福,裙角扫过白良脚边的铜匣,\"日后有劳多照看燕商。\"

合纵总帅府的议事厅里,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兽。

叶阳捏着竹简在沙盘前踱步,指尖划过函谷关的标记:\"秦军前两日试探性进攻,不过是投石问路。\"他突然停步,目光扫过廉颇银白的须髯,\"老将军,晋阳防线还能撑多久?\"

\"撑?\"廉颇把酒盏重重一磕,\"末将要的是打!\"他拍着沙盘上的黄河道,\"秦军若从河西绕道,我燕水师正好截他粮道——乐乘那老匹夫新练的水军,该见见血了。\"

叶阳嘴角微扬。

他要的就是廉颇这股子狠劲。\"水师沿黄河布防,晋阳增派三千弩手。\"他抓起一把细沙撒在函谷关方向,\"另外,派使者去临淄。\"

\"齐王建那软骨头?\"乐乘捻着胡须冷笑,\"前年还向秦献了五座城。\"

\"所以要给甜头。\"叶阳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沙盘上划出条线,\"燕国港口对齐商开放,免征关税,再许他们二十艘护航战船。\"他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田单要的是齐国的体面,齐王建要的是钱。

咱们给足这两样,他们自然不会帮秦。\"

当夜,齐都临淄的丞相府里,田单捏着燕国的国书拍案而起:\"开放琅琊港?

这叶太子倒是大方!\"他转头对案后缩着的齐王建道,\"大王可记得去年秦使来要粮,咱们连半车都没敢给?

如今合纵势大,正是咱们...够了!\"齐王建拍着龙案站起,\"田相莫要忘了,秦有百万大军!\"

田单望着那道颤抖的龙袍,突然笑了。

他早让人查过,燕国送来的国书里夹着二十箱齐商在楚地被秦军劫掠的证据——这些账,齐王建的内库里可记着呢。\"大王且看。\"他展开另一卷帛书,\"燕国许诺,若齐保持中立,战后分秦五城。\"

齐王建的手指在帛书上顿住。

五城...足够他建十座新宫了。

他偷偷瞥了眼田单,见对方正盯着自己,喉结动了动:\"那就...暂、暂且中立吧。\"

函谷关的烽火台在月光下像座黑塔。

叶阳趴在残墙上,望着秦军大营里晃动的火把,嘴角扯出抹弧度。

他脚下的空营里,几十个草人披着铠甲,在风里晃得像活的;土灶里的余烬未灭,远远看还冒着青烟——这是他让士兵用马粪和湿柴堆的,专门骗秦军斥候的鼻子。

\"太子,秦营动了。\"亲卫的声音压得像蚊鸣。

叶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秦军主营的栅栏开了道缝,几队骑兵悄无声息地摸向空营西侧——他们把这里当成了合纵军的主力所在。

\"传信给廉老将军。\"叶阳摸出腰间的铜哨,吹了声短长,\"按原计划。\"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叶阳望着秦军移动的火把,突然想起林婉今夜该收到魏国的粮契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那里贴着林婉今早塞的字条:\"等你回来,煮你爱吃的羊肉羹。\"

远处,秦军大营的方向传来马蹄声。

叶阳望着夜色里那片模糊的黑影,手指在剑鞘上敲出熟悉的节奏——廉颇的轻骑该到了。

\"他们终于上钩了。\"他低声说,目光扫过函谷关的关隘,\"接下来,该咱们动真格的了。\"

此时,百里外的黄河边,廉颇勒住青骓马。

他望着前方秦军的粮囤,火折子在指间转了个圈。\"儿郎们!\"他扯开嗓子吼,\"燕太子说了,烧了这粮,每人赏三坛酒!\"

黑暗中,无数火把突然亮起,像条火龙扑向秦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