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渊看诸言一眼。
诸言将家主的披风搭在诸行胳膊上:“其实还可以送两盆花,一盆送给皇上观赏,另一盆,放在乾德殿,乾德殿里若是有人,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也都看到了。”
魏迟渊看着诸言。
诸言就是近两年多研究了一下内宅的小事,当不得家主多看两眼。
真当不得。
诸言头垂得低低的,以为家主不会答应时,头顶似乎‘嗯’了一声,家主转身回房了。
诸言顿时放心地松口气,幸好家主没有死撑着面子活受罪。
陆二爷明显都攻到家主门口了,怎能不反击?这些事上,如果脸皮薄,什么都没有了。
诸行极其不赞同地看着诸言:“你刚才的样子,不用用刑,直接就是宠妃身边的第一大太监。”
“你是因为伺候不力,被发卖出去的甲乙丙丁,不跟你废话了,忙去了。”
……
乾德殿内。
林之念今日虽然不用早朝,但政务繁多,早已经去忙。
陆辑尘留在寝殿内,陪着晨练回来的孩子们吃早饭。
陆辑尘转身让下面的人添份清粥的功夫,见有几人搬了一盆仙人掌进来。
陆辑尘不解:“御植房怎么一大早换摆设?还换了一盆仙人掌过来?”主要是换上来的花还不太好看,原来要搬走的那盆红灯笼放在这里更应景,突然换成一盆仙人掌……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御植房送仙人掌的两个小太监,一看是……下意识要跪,想到朝廷早变了,又生生忍住了。
只是想到仙人掌是谁送的,现在问话的又是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问你们话呢?”陆辑尘是真不觉得仙人掌合适。
两位小太监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到底年长的向前一步:“回公子,仙人掌是魏府送来的,知会过皇上,皇上准了。”
陆辑尘闻言,神色淡了:“知道了,下去吧。”转身回了膳厅,原来是他要换。
陆辑尘瞬间觉得心口绞痛。直观地感受到,现在有另一个人,可以随意处置、安排她身边的饰物,想要的摆设。
甚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他还更亲密。
陆辑尘突然觉得乾德殿的空气前所未有的压抑,让他喘不上气来。
只要他离开,立即会有人另一个进来,在这个房间里,任意去任何地方,挪动所有想挪动的东西,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安静地待在一起,也是和另一个人!
陆辑尘突然起身,打开窗户,让外面清冷的气息进来,降低突来的烦躁。
不要想了!
可却觉得这座大殿里到处都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魏迟渊以后会走到哪里,在哪里摆弄他的仙人掌,在哪里听雨——
陆辑尘手不自觉地握紧,指骨处隐隐发白……
“爹爹。”陆在冲了进来。
止戈紧随其后。
陆辑尘瞬间转身,脸上挂着笑:“去洗漱。”
“好的,爹爹。”没心没肺的陆在跑了。
止戈觉得爹爹有些不对。
陆辑尘疼爱地看着他:“你也去洗漱,快去。”
止戈又看了爹爹一眼,转去后面,路过大殿时,下意识环视了一圈,一眼看到了新添的仙人掌。
不巧,止戈还知道,娘说她养什么花死什么花,养得最长久的当属仙人掌,然后夫子就养起了仙人掌。
往往一盆仙人掌,夫子养一段时间,娘养一段时间,夫子看娘养的仙人掌长势不好了,就将那盆换回来,给娘换一盆,等又养精神了,再给娘亲换回去。
这样娘亲养着的仙人掌永远是品相最好的。
那么刚刚他走时还没有,现在有了的仙人掌是谁要求换上去的?
“大殿下?”
止戈立即收回思绪。这事,他丁点都参与不得。还是在在需要他,他先去看看在在为好。
……
夕阳铺陈,将宫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乾德殿内。
魏迟渊一袭青黛色锦袍,云肩前后延伸巴掌宽的封袋直缀脚面,繁复、精缂的纹路,庄重唯美。衣袍在他随意举动间,云海仿佛活了过来,尽显尊贵与荣耀。
他脚蹬一双黑色鹿皮短靴,靴面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每一步踏出,都似踏在时光的琴弦上,沉稳而有力。一头乌发以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扬,更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
魏迟渊此时双手负于身后,站在一盆仙人掌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它的身上,与殿内众多花色比,黯然无光。
魏迟渊神色不动,反而伸出手,指尖触到仙人掌的刺上,一滴血,仿佛就是开出的花。
魏迟渊神色温柔,万千红色又如何,他钟爱的只是这一株。
“魏家主。”眼尖的宫人立即递上药粉。
魏迟渊挥挥手,转过身,腰间束着的一条革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修长。
即便在这样高大的宫殿内,也压不住他凌厉的锐气,陆辑尘昨晚就是宿在这里?看过这里每一盆花?
林备进来,见到魏家主,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恭敬向前:“禀魏家主,皇上在前殿议事,留了大臣用膳,便不在此用晚膳了,皇上让魏家主自行安排。”
“知道了。”
“属下告退。”
魏迟渊撩起自己的云宽,随意擦擦指肚上的血,革带上一枚羊脂玉佩,在夕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也好,他……可以等她。
魏迟渊的脚步克制着没有重新丈量殿内,所有陆辑尘可能走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
魏迟渊坐下来,眼眸中自带高山远岱的沉稳,越是现在,越不能乱了方寸:“麻烦,给我沏壶红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