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年份还算新,保养的也不错,船速很快。
张平安坐在船上并不觉得晕船,看着两岸景色倏忽而过,心情十分平静。
老秃一扫从前在泽县的嘻笑,从出发开始,便十分警觉,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穿着铠甲,腰佩长刀,各个船上巡逻。
即使胡子拉碴,看起来却和平日不一样了,就像一个在巡视领地的将军,威风凛凛。
张平安忍不住道:“老秃,好好活着,以后你一定能做将军!”
老秃刚巡视一圈儿,也有些累了,闻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哂笑着摇了摇头:“武官不好做,尤其是我这种没背景的,全凭军功厮杀上来,这也就是赶上了世道不太平,才让我混了一个六品兵马都监,以后的事不好说啊!”
“正是因为世道不太平,才需要你们这样的武将,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你一定能做将军的!”张平安再次肯定道。
“希望吧!”老秃又笑了笑,“我小时候跟着我师傅也认识几个字,读过一些书,《史记》上说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在武官这个路上走多远,差不多就行了,好歹能够荫庇子孙!
如果可以,等太平后,我想送我孙子以后去读书,让他们读书考科举,做文官,就跟你一样!”
张平安看着老秃带着期待的灼灼目光,没说读书也不好读,考科举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坚定道:“会的!会有那一天!来,喝茶!”
老秃听后,即使孙子还没影儿呢,就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举杯道:“借你吉言!”
一晃三日过去,一切顺利。
船已经过了正阳关,沿着淮河行到邱县附近。
两岸房屋掩映在柳树后,时不时能看到在河边淘洗的百姓。
从衣着和精神面貌上看,淮河沿线的百姓日子貌似还过得去。
人口比泽县附近要多不少。
越到临近淮阳关,老秃越是谨慎起来。
张平安也没有心思再看书。
和老秃一起巡视漕船。
“我算了算距离,明日中午就能到了”,张平安道。
“行,今日晚上我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万万不能有失”,老秃按着佩刀严肃道。
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晚上是最容易被偷袭的。
但即使知道,夜间防守起来也总是比白天更困难。
丑时是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
无论怎样打起精神,反应也比白天迟钝一些。
老秃心里一直提防着,隔一刻钟便用冷水洗把脸。
听到岸边芦苇丛里有水鸟快速展翅掠水而过时,便感觉到不对劲。
紧接着,漕船附近的水面上又突然涌现出阵阵水波。
虽然还没有听到声音,但老秃已经确定有问题。
“沙禽夜啸,必藏水寇!”
老秃立刻鸣镝示警,高声喊道:“有水寇!大家注意!!!快降帆!”
边说边抽出长刀,仔细侧耳倾听,在船舷四处观察。
此时,船上的兵丁们也都反应过来,立刻降帆!
更卒在漕船前后左右敲梆子示警。
其他人则点起前后备用的大火把。
火把照耀下,水上动静可以看清个六七分。
张平安此时也从船舱中起身出来,凝目望向水面,手里拿着一把六姐夫改良过的火蛋枪。
看着比从前小巧,但威力更惊人!
几息之后,老秃指着左边果断道:“他们在左边,甲队赶紧放下拒水钉,乙队在两边放下悬帘,防其攀附,阻火箭!”
各人分工明确,快速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船板上便突然传来“嘎吱”的摩擦声。
此时张平安十分庆幸,当初造船的时候,坚持在漕船吃水线以上包铁皮,在船底悬挂铁网,防火攻和凿船,此时省了不少事。
漕船质量是没得说的,在这时的造船工艺中堪称上流。
攀爬无果后,不一会儿水面上便快速驶来二三十艘小船,在水面上灵活如燕地穿梭,有人站在船上飞钩跳舷,顺着绳索攀绳而上。
老秃立刻下令放箭。
但夜风起,箭矢易飘忽,效果不佳。
张平安抬起火蛋枪,眯着眼对准不远处的水寇“砰砰砰”几枪过去,有人应声落水。
老秃惊了一下,随后笑骂道:“这玩意儿真好使!你自己注意着些,别当靶子了!”
张平安沉稳道:“放心,我有数!”
即使船上众人尽力防御,还是有不少身手灵活的水寇爬上了船。
只能正面对战。
老秃毫不手软,见一个砍一个!
这些人也没蒙面,浑身精瘦,只有眼睛里冒着凶光。
有人看张平安一枪一个,好似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立时招呼其他人上前道:“先把这小白脸解决了!”
张平安冷笑一声:“小白脸?说我?”
“呵呵!”
他可不怕他们,防身的秘密武器他出门的时候带了好几样,自保是无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