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刘玄德接信无奈,简宪和出言劝慰(1 / 1)

刘备展开竹简时,窗外的树正飘落一片叶,轻轻覆在案头的青铜灯盏上。他指尖抚过简上墨迹,墨的清香混着竹简本身的青涩气息,在夏日的阳光里缓缓晕开。

末将赵云,叩请主公钧鉴:

豫州孔伷,暗弱无谋,其沛国之地,民殷而兵怯。南阳袁术,代汉称帝,人神共愤。然欲图袁术逆贼,必先取孔伷沛国之地。今军师刘彦承主公之命,挥师南下,借道徐州以伐之。末将以使节之身,已求得扬州牧孙文台应约出兵,共击袁术,此天赐良机也。

主公麾下兵精粮足,然南下远征,需良将辅佐。末将不才,愿随军出征,以护军师左右。且孔明虽年少,然谋略深远,临淄时已显其才。此番随军,既可历练,亦可为军师分忧。

恳请主公允准,使云与孔明暂留军师帐下,共图大业。若蒙恩准,必当竭忠尽智,不负所托。

末将赵云,再拜顿首。

……

兄长玄德如晤:

孔明此子,天纵奇才,然锋芒过盛,需以世事磨砺。此番南下,虽非大战,却可令其观兵戈之险、民生之艰。弟已嘱其借子龙之名上书,免惹非议。

子龙沉稳刚毅,可镇军心。弟欲留二人于军中,一则可助战局,二则可使孔明早日成器。若兄允准,弟必悉心教导,不使有失。

另,孙氏出兵之事已定,我军过境徐州时,糜子仲已备粮草相候。此战若胜,豫州门户可开,于兄大业有益。

弟彦,谨上。

……

刘备读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简牍边缘的毛刺。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间皱纹愈深。

\"孔明啊……\"他轻叹一声,眼前浮现出那个在沙盘前踮脚比划的稚嫩身影。

刘备摇头失笑,提笔蘸墨,在空白简册上挥毫批复:

准尔所请。子龙稳重,孔明多智,当为彦弟臂助。然二人年少,凡事务必谨慎。凯旋之日,当为尔等设宴庆功。

刘备将竹简轻轻合上,指尖在简册边缘敲了敲,忽然低笑出声。窗外的蝉鸣声恰好停了,显得他这声笑格外清晰。

\"我说子龙如何愿意主动出兵?\"他摇摇头,眼底泛起温润的笑意,\"他如今在临淄安了家,若非军令在身,断不会主动请缨。\"

简雍闻言挑眉:\"主公这是看出什么门道了?\"

刘备将竹简递过去,自己往后靠在凭几上。青铜灯盏里的火苗晃了晃,照亮他眉梢未消的笑意:\"子龙的字迹我岂会认错?这简上笔力虽刻意模仿,转折处却仍带着几分青涩——\"他忽然顿了顿,笑意更深,\"原是德然教唆孔明出此计策,要孔明以子龙口吻书信。\"

刘备忽然想起,去年冬日,那个总爱围着火炉转的少年军师。那时孔明踮着脚在沙盘上排布小旗,衣袖带翻了三盏茶,被德然敲着羽扇说\"毛躁\"。

\"这孩子...\"刘备摩挲着竹简上某个略显稚嫩的笔划,仿佛看见少年伏案临摹赵云字迹时紧绷的侧脸。窗外又飘进一片叶,正盖在他方才批复的墨字上。

简雍忽然笑出声:\"难怪这简尾的'顿首'二字写得格外用力,怕是孔明小子心虚...\"话未说完,自己先咳嗽起来。

青铜灯盏的火苗忽然\"噼啪\"爆了个灯花。他屈指弹去落在简册上的树叶,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如此一来,我军这真是下了血本。\"

简雍正俯身拾起飘落的竹简,闻言手指微微一颤。他看见主公唇角噙着的笑意里藏着锋锐,像鞘中半露的青霜。

\"德然身为主帅领兵,子龙、云长、恶来为将...\"刘备屈指数过,指尖在案几上叩出轻响,\"孔明、奉孝、公台为辅——\"他突然笑起来,袖口扫过案上堆积的军报,\"五万精兵再加上颍川曹孟德之力...\"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吹得竹简哗啦作响。刘备按住翻飞的简册,墨香混着竹青气扑面而来。

\"纵使那孔伷有通天之力...\"刘备忽然抓起案头镇纸往沙盘方向一掷,精铜打造的泰山模型应声而倒,\"也难脱身了。\"

简雍看着陷入沙盘的镇纸,忽然发现那恰落在标记沛国的位置。铜山压着绢帛绘制的城郭,灯影里像真有一座山岳倾覆而下。

刘备将竹简轻轻搁在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简牍边缘。青铜灯盏的火苗忽地一跳,在他眉宇间投下摇曳的阴影。

\"子龙如今在徐州...\"他忽然轻笑一声,手指抚过简尾那个过于用力的\"顿首\"墨迹,\"却发来如此信件。\"

窗外蝉鸣骤歇,屋檐滴落的残雨在青石板上敲出清响。刘备望着案头那盏公主新赠的雁足灯——鎏金灯柱上还缠着半截未解的红绸——忽然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简雍正俯身整理散落的军报,闻言抬头时,恰见主公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灯影里那只手背上的青筋,像极了他们年轻时在涿郡常见的老竹根。

\"他既有心出外征讨...\"刘备忽然抓起案头令箭,却在触及兵符时顿了顿。

竹简突然从案几滑落,\"啪\"地一声惊醒了沉思。刘备弯腰去拾,发现那片叶还粘在批复的墨字上,叶脉恰好盖住了\"准尔所请\"的\"准\"字。

\"我自不好阻拦。\"他捻着枯叶的梗轻轻旋转,叶片在灯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影子,\"只是公主那边...\"

穿堂风忽然卷着雨气扑进来,案头那盏雁足灯的红绸飘起又落下。刘

\"主公?\"

简雍递上温好的酒,却见主公的手悬在半空,袖口沾了未干的墨迹。

刘备扶着头暗自叹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简上模仿子龙笔迹的勾画。

\"只怕公主又要怪罪了。\"他苦笑着摇头。

“主公是皇叔,更兼子龙将军一心为国,公主身为汉室后裔,通情达理,岂能有所阻拦。”

“何况我军此行,文武双全,子龙将军武艺高强,万军丛中来去自如。主公万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