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对家里这些事满不在乎，何小叶也在锅炉厂，去到那也不算完全人生地不熟，只是去锅炉厂上班意味着夜校不能上了，夜校的老师对她都很好。

便在年前找了个时间拎了点礼物上门探望，顺便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老师听说她要市里的锅炉厂上班自然为她高兴。

又听说她还想学习，便让她在市里几间学校都问问，说不定也开夜校。

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秀芳家里气氛一片沉重，要不是因为稻香年后要去上班，估计家里连块肉都没有。

村里其他人则过了一个稍微富足的年，今年收成不错，再加上砖厂已经肉眼可见的走上正轨，生产点安排下来的任务也日渐增多，建筑队已经干了好几个大活，大家都格外慷慨地过了一个好年。

老校长依旧在二麦家吃年夜饭，不过今年还多了几个人，林志虎一家回来了。

“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胖乎，圆头圆脑的，就是太像你，要是像他妈估计就好看了。”

小胖子走路还不利索，对两条大狗格外好奇，流着口水要去抓它们，林志虎在一旁挠着头笑。

“还好是个小子，要是个姑娘长得像我，那以后就有的愁了。”

他妻子在厨房帮秀莲准备年夜饭，毛三拿土砖在院里垒了一个窑子打算焖两块带肥油的五花。

肉是林志虎带回来的，他待的那地方比较偏僻，想花钱都没地花，野物还多，所以这几年家里人都吃的好，还攒了一笔钱。

不止外头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已经恢复好的女人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瘦，人都圆乎了不少。

秀莲把钥匙递给她，“前两天已经让毛三把你们屋子都打扫好了。”

“谢谢嫂子。”

过完年后林志虎那个好几年没有联系的岳父岳母上门给没见过面的外孙子塞了一个大红包，连两口子面都没见就又匆匆走了。

他们在家待了半个月，人走没多久村里的农忙也开始了，接下来的这个学期二麦过得很平静，唯一不好的是被取消的外语课再也没恢复过。

稻香年后没多久就去锅炉厂上班，她是厂里的文员有单独宿舍，二麦还去她那待过，隔了半个月再去时屋里多了一张床。

瞧出她的疑惑，稻香便解释了原由。

“我都不知道小叶过的是这种日子，你敢相信她过年大部分时候没有待在厂里宿舍。”

二麦从来没听她说过，“那她去哪住？”

“我不知道她怎么跟你们宿管沟通的，过年都在宿舍住。

我问了几次才肯说实话，厂里安排她跟刘婶住一间，去年开始刘婶经常把男人带回宿舍，甚至成年的儿子也经常过来。

那俩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每次小叶周末从学校回来都得把床单掀起来重新洗一遍，后来干脆没在那住了。”

两个成年男人，她一个小姑娘，不管怎么说都不方便，偏偏何小叶又不打算给带她的秦师傅找麻烦，便一直忍着。

“我干脆让她在我这住了。”

不过稻香对二麦眨了眨眼睛，“刘婶我也没放过她。”

她去找了厂里的后勤部主任，把她安排跟另一名女同志住一间宿舍，他男人来了后没反应过来，还跟以前一样穿着一件裤衩就往人家床上坐，那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上前二话不说撕了他的裤衩往外一丢，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直接破口大骂，“要不要脸！晃着个东西就往老娘床上坐，不把床洗干净我跟你没完。

忍不了就找个巷子，这是厂里给安排的宿舍，不是窑窝子！”

刘婶私底下能欺负何小叶一个不敢吭声的黄花大闺女，对上这种结了婚无所顾忌的女人啥法子也不管用，男人找了件裤子穿上灰溜溜地走了。

她还得把人家床单被罩都给洗一遍。

不仅如此屋里被重新划过，一人一半，一旦有超过界限的东西那人直接一脚踹出门，来了几次后刘婶格外安分，自己的东西收的整整齐齐。

“她就是欠收拾。”

稻香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蔫坏蔫坏的，二麦突然感叹在他们家那个环境下长大的人果然没道理是个纯良的。

“你以后要是不回家就来这儿，我给你们做饭吃。”

稻香有厂里发的饭票，她吃饭不用钱，何小叶还得花钱买饭票，她便干脆在宿舍外头学别人也搭了个小灶台，偶尔加加餐。

6月份大麦的考试成绩出了，挂着红绣球的自行车又一次从村小驶向秀莲家，老师们笑得合不拢嘴，一见秀莲的面就抓她手夸她把孩子教的好。

秀莲跟毛三站在门口连连摆手说自己什么也没教，但实际上嘴角都快咧上天，鱼头帆又扛着一大挂鞭炮来了，毛四一早便带着两个儿子过来，让他们多跟两个姐姐学习。

家里又开始熬糖粥，毛三买了一大包糖在门口撒，村里孩子欢呼着过来抢糖捡鞭炮。

与之相比的是格外凄惨的刘爱红，她没想到婆婆真这么狠心，比粪坑里的石头还硬，说不让阿阳上就真不让上。

“砖厂缺会计，你虽然上这两年初中完全荒废了，但以前学习还行，赶紧想办法当上会计，不然你就得跟你妈一样天天撅着个屁股在地里干活。”

稻阳把这话听进心里，在回村干了三个月农活整个人晒黑几个度后，终于成功进砖厂当了会计。

会计不用在地里晒，每天8个工分，每个月还有8块钱工资，年底还有额外分红，刘爱红虽然对这工作瞧不上，但秀芳觉得这工作已经够好了。

不过稻阳每个月发的工资到他手里基本只有2块钱，其他的都被他奶拿着说要先把家里欠的钱还了。

秀芳对家里的一切尚算满意，大孙女去锅炉厂大半年就回来过一次，刘爱红非常不满意，但死丫头翅膀硬了也轮不到她说话。

很快又到了年底，秀芳打算今年买上几斤肉过个好年，但年三十晚上家里突然跑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