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又红又肿(1 / 1)

伤口在那充满腐殖质、病菌的泥水里长时间浸泡后,像被恶魔盯上了一般,又红又肿。

每挪动一步,伤口处的皮肉就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针猛刺,疼得他浑身发颤。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滚落,滴进脚下的泥沼里,瞬间就没了踪迹。但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迈动,背上还稳稳地背着昏迷不醒的飞行员。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落地,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何晨光同样疲惫不堪。连日的逃亡与战斗,让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双腿就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得费好大的劲去挪动。但他始终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时刻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沼泽里弥漫着的雾气,像是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稍有风吹草动,他的手就会不自觉地握紧枪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也不知在这令人绝望的沼泽里挣扎了多久,梁松隐约察觉到前方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心中一动。可这几日的疲惫让他连抬头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缓缓抬起头。透过层层交织的芦苇和弥漫的雾气,一条公路的模糊轮廓渐渐显现出来。“何晨光,前面好像是公路!” 梁松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有些颤抖,那一丝惊喜与期盼就像黑暗中突然透进来的一缕曙光。说着,他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尽管每一步都伴随着右腿伤口传来的剧痛。

何晨光顺着梁松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条公路。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就像在荒漠中行走多日的人突然看到了水源。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很快又恢复了警惕,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梁队,先别大意,看看情况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将背上的狙击枪取下。他的动作熟练而沉稳,尽管双手因为疲惫而有些颤抖,但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他熟练地装上狙击镜,然后毫不犹豫地趴在泥水里。泥水浸湿了他的军装,寒意迅速渗透进身体,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专注地将枪架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睛凑近瞄准镜,开始仔细观察公路上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沼泽的寂静。那声音就像闷雷一般,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何晨光通过狙击镜看到,一辆卡车正沿着公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卡车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颠簸着,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而摇晃,车轮扬起阵阵尘土,像是一条黄色的巨龙在公路上翻滚。何晨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就像战鼓在胸腔里擂动。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仿佛那是掌控生死的开关。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每一根神经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狙击镜里的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卡车越来越近,何晨光在狙击镜里仔细观察着车上的标志和人员。当他看到车身上那熟悉的标志时,那是他们自己部队的标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出现在眼前。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再看车上的人,穿着熟悉的军装,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他仔细辨认着,认出了其中几个战友的面孔。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就像一根拉满的弓弦突然松开。

“梁队,是咱们自己人的补给车!” 何晨光兴奋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那声音在沼泽的上空回荡,仿佛要将他们的喜悦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听到这个消息,梁松和何晨光顿时来了精神。他们拼尽全身力气挥舞着手臂,想要引起车上人的注意。梁松背上还背着昏迷的飞行员,身体的重心本就不稳,只能尽量抬起一只手,使劲地晃动。那手臂就像一面无力的旗帜,在风中艰难地舞动着,却饱含着他们急切的期盼。何晨光则蹦跳着,大声呼喊着,声音都因疲惫和急切而变得嘶哑:“这儿!我们在这儿!” 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呼喊而疼痛不已,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希望卡车能够快点停下来。

然而,卡车依旧沿着既定的路线行驶,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引擎的轰鸣声持续不断,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看着卡车渐渐逼近又毫无反应,梁松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卡车司机没有看到他们?还是有其他的危险状况,让他们不能停车?他额头上本已干涸的汗珠又冒了出来,后背瞬间又被汗水湿透,焦虑和担忧笼罩着他。

何晨光也是一脸焦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停下挥舞的手臂,咬着嘴唇,眉头紧锁,迅速思索着办法。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回忆着以往遇到类似情况时的应对措施。“梁队,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没发现我们!” 何晨光大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紧张,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的焦急。

梁松眉头紧锁,急促地喘着气回应:“得想个办法引起他们注意,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救援机会。

何晨光毫不犹豫地端起手中的狙击枪。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害怕敌人,而是内心的焦急所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脏还是跳得厉害。他将枪口缓缓朝天抬起,眼睛紧紧盯着天空,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卡车停下来。他的手指慢慢用力,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长空,子弹瞬间冲向云霄。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响亮,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震碎。

枪声在四周回荡,惊起了一群飞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惊慌地飞向远方。何晨光紧紧盯着卡车,眼睛一眨不眨,心脏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卡车的反应。他的手心满是汗水,紧紧握着枪托,生怕错过卡车的任何动静。

卡车司机显然被这声枪响惊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他,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枪声,身体猛地一颤,双手下意识地抓紧方向盘。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抗议这突然的急刹车。紧接着,卡车一个急刹车,扬起大片尘土,

司机一把推开车门,几乎是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手里紧握着枪,神色紧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刚被那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吓到,整个人还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梁松和何晨光身上,眼中的紧张瞬间化作惊喜。“我的老天,居然是你们!” 他大喊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们奔去,枪随意地挎在肩上。

“快,搭把手!” 司机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去接梁松背上昏迷的飞行员。何晨光赶忙上前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飞行员从梁松的背上抬下来,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已经受伤的战友。梁松看着他们的动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激。

把飞行员安置好后,司机又转过来,想要搀扶梁松上车。梁松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每一丝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他尝试着迈出一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司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梁队,您撑住,马上就上车了。” 司机说着,和何晨光一左一右,半拖半抱地将梁松往卡车车厢里带去。

梁松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完全没有自主的力量。他能感觉到两人温暖的手臂环绕着他,支撑着他前行,但他却连一句简单的回应都做不到。好不容易来到车厢边,他在两人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了车厢。

一瘫倒在车厢里,梁松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胸膛只是微微地起伏着。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贴在身上冰冷冰冷的。他的双眼半睁半闭,眼神空洞地望着车厢顶,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被疲惫吞噬了。

卡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一路朝着前线驶去。窗外,远处的战场上火光冲天,炮火声如滚滚雷鸣般连绵不绝,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灰暗的颜色。爆炸掀起的尘土和碎片,在半空中肆意飞舞,仿佛末日的景象。

梁松躺在车厢里,原本就极度疲惫的身体随着卡车的颠簸而不断晃动,每一次震动都像在他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上又狠狠击了一拳。但当他听到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的炮火声时,心中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瞬间涌起。他深知,前线的战友们正浴血奋战,而他们手中的武器装备将至关重要。于是,他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和右腿伤口传来的钻心剧痛,咬着牙,双手撑着车厢的地板,一点一点地坐了起来。坐起的过程中,他的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倒下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满是尘土的车厢板上。

“得看看咱们还剩多少能用的家伙。” 梁松喘着粗气说道,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沙哑。他的目光开始在车厢里搜寻剩下的武器,双手颤抖着,逐一拿起检查。那些武器上还残留着沼泽里的泥水,有的已经生锈,他心疼地擦拭着,嘴里小声嘟囔着,仿佛在和这些陪伴他出生入死的 “老伙计” 交流。

何晨光一直在留意着梁松的举动,看到他坐起来检查武器,心中一阵感慨。他知道梁松即便身体到了极限,也依然心系战斗。这时,他想起驾驶室里还有一些补给物资。“梁队,你先歇会儿,我去拿点吃的和水。” 何晨光说着,快步走向驾驶室。

不一会儿,何晨光从驾驶室抱来了水和压缩饼干。他将水递给梁松,梁松接过,手还在不停地颤抖,拧开瓶盖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吃力。他迫不及待地猛灌了几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暂时缓解了他干渴的感觉。何晨光又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梁松也顾不上慢慢咀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饼干屑掉落在他的衣襟上。何晨光自己也同样大口吃着,两人都像是许久没有进食一般,饥饿感让他们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吃完后,梁松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又继续检查武器。而何晨光则将目光转向一直昏迷不醒的飞行员。只见飞行员的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梁队,飞行员的情况很不好,得尽快送医,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何晨光焦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突然,卡车毫无预兆地急刹,仿佛一头狂奔的野兽被猛然勒住了缰绳。巨大的惯性瞬间爆发,梁松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猛地一冲,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稳住身形,却因速度太快,眼看就要重重地撞到坚硬的车厢壁上。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尽全身力气扭转身体,肩膀重重地磕在车厢壁上,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何晨光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弄得狼狈不堪,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整个人朝着昏迷的飞行员扑了过去。他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急忙用手臂撑住身体,避免直接压在飞行员身上。即便如此,他的手臂还是擦过了飞行员的伤口,飞行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怎么回事?” 梁松大声喊道,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疑惑。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状况的担忧。

司机愤怒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声音中满是懊恼和无奈,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用力拍打着方向盘,发出一连串 “砰砰” 的声响。随后,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探出头去查看情况。只见前方的道路被炸得面目全非,原本平坦的路面此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坑深不见底,周围的土地也被炸得翻卷起来,像是一片片扭曲的黑色花瓣,又似狰狞的伤口,散发着战争的残酷气息。坑边的树木被炸得七零八落,断枝残干散落一地,有的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显然,这条路已经无法通行了。

“前面路被炸断了,我调头绕路!” 司机大声向车厢里的人喊道。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带着一丝焦急。他迅速转动方向盘,卡车在狭窄的道路上调头,车身剧烈摇晃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后扬起一片尘土,仿佛是卡车在愤怒地抗议这艰难的处境。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犹如夜枭的凄厉啼叫,划破了紧张的空气。梁松心中一紧,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是炮弹飞来的声音。他的瞳孔瞬间收缩,眼神中透露出警觉和恐惧。“不好,有炮弹!” 他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绝望的警告。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就在不远处轰然落下。

“轰!” 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颤抖起来。炮弹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掀起一阵狂风,风里裹挟着沙石、尘土和爆炸产生的碎片。

狂风呼啸着扑向卡车,吹得车身剧烈摇晃,车身上的铁皮被刮得 “哗哗” 作响。

卡车像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左右剧烈晃动,车轮甚至有一瞬间离开了地面,差点翻倒。

梁松依旧高悬在嗓子眼,久久无法落下。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身上各处的伤痛在刚才的剧烈摇晃中被再度激发,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疼痛。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刚缓过神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而有节奏的轰鸣声。那声音沉闷且有力,仿若从大地深处的黑暗深渊中滚滚而来,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耳膜,震得他的心脏也跟着隐隐发痛。

梁松瞬间警惕起来,顾不上浑身酸痛,双腿一用力,一个箭步便跳下车。

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放眼望去,只见一队装甲车正威风凛凛地朝着这边推进。

那些装甲车犹如一头头钢铁巨兽,厚重的车身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

它们的履带缓缓转动,无情地碾压着地面,所到之处扬起滚滚尘土,好似一条黄色的巨龙在大地上翻腾。

梁松的目光瞬间被装甲车身上的标志吸引,那标志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也在刹那间变得急促起来,心中暗叫不好。

那是敌方的标志,狰狞而醒目,那独特的形状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之印,仿佛在张狂地宣告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在血管中奔腾,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多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积累的战斗经验,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双手稳定下来,转身对着卡车,急促而压低声音喊道:“都别出声,是敌人的装甲车!”

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紧张与急切,仿佛这几个字承载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何晨光听到喊声,原本因为颠簸而略显慌乱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立刻明白了状况的危急。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只见路边有一座废弃的水塔,那水塔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塔身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剥落。

但它的高度正合适,从那里能俯瞰到周围很大一片区域,是个绝佳的狙击点。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稳稳地扛起狙击枪,枪身的重量对此时的他而言仿佛微不足道。

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脚下生风,朝着水塔奔去。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迅速,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只要能抢占那个制高点,凭借自己精准的枪法,就能给敌人致命一击,为大家争取一线生机。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成功,不能让战友们陷入绝境。

梁松这边,看着何晨光朝着水塔跑去,他知道自己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受伤的飞行员。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伤痛,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排水沟。

那排水沟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沟里满是污水和杂物,表面还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污。

但在这危急关头,它好歹能提供一些掩护。

他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蹲下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飞行员。

飞行员那沉重的身躯压在他怀里,让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吃不消,双腿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紧咬着牙关,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排水沟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力气在迅速流失,仿佛身体里的能量正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抽干。

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豆大的汗珠滴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就像他此刻逐渐消逝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