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岳飞突然先开口了。
“陛下,诸位,在下这些年虽然一直待在江南,却也忘不了当年的靖康惨祸。诸位试想,若我大武今日对蒙古鞑子姑息纵容,会不会再养出来一个金国?”
“到时十万、数十万铁蹄南下,我朝还能安稳吗?”
“到时长江变成了前线,岂非得不偿失?!”
越往后说,岳飞的语气越是激昂,最后甚至开始奋力挥舞手臂。
众人沉默,大家都明白,他这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家乡......
武从文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纠结十分可笑,这是个需要算账的问题吗?
不是!
这是你死我活的生存问题!
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武从文平静的说道:“此事不用再议,诸位商议下此战该如何打吧。”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陛下决定已下。
岳飞激动得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臣请命领兵,不破蒙古誓不回转!”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武从文又听见一个年轻却坚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父皇,儿臣请命随军!”
武从文豁然回头,发现长子武临安已经跪在了身后。
李瓶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武从文心头豪气更浓,一把拉起岳飞,又走过去重重一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好!你我父子便不让前人专美,咱也来他个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这话听起来热血沸腾,却把一屋子人吓了个魂飞魄散,“自家这位陛下又要御驾亲征?怎么好这一口上瘾咋地?”
第一个提出北伐的李纲“嗖”一下窜到了武从文身边,伸手就去扯他袖子,那身手,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陛下,你不能再久离京都了!偌大一个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啊!每战都要您亲自上阵,还要那么多将军做什么?”
急切之下,老头也顾不得忌讳了,有点儿口不择言。
岳飞却不计较,也躬身赞同道:“是啊陛下,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对外征伐本就是我等武人的职责,怎能事事依靠陛下!”
武松也走过来道:“大哥,此事因我而起,要远征漠北也该是我去,大哥你坐镇汴梁便好!”
看着满屋子的激动,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劝谏,武从文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众人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你们觉得此战没什么难度,取胜易如反掌?”武从文的声音很低沉。
屋内彻底安静,都是聪明人,看出来陛下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武从文嘴角微翘,好像是在笑,语气却更加冰冷,“看来这些年对外打得的确太顺,所有人都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这下众人都确定陛下的确是怒了,一个个屏气凝神,静待风暴。
武从文再次深吸口气,压了下心头情绪,再次开口:“不但我要亲自出马,朝廷的整体策略也要一起做出调整。此战,绝不仅仅是要击败蒙古,也要为我华夏北方打出百年和平!”
他不怪众人轻敌,因为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者,谁会知道被铁木真统一后的蒙古,是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这场会议一连开了十天,期间不断有涉及到的官员被请来参与,很快整个汴梁便都知道,大武要和漠北的蒙古人开战了!
接着更多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变化。
首先是各地官员,他们收到了征调马匹、存粮的诏书。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宋朝是极度缺马的,所以骑兵稀缺,这才打不过北边的异族。
这话对也不对。
其实不论是北宋还是南宋,马政做得在历朝历代中算是好的,真正缺的是合格战马与合格骑士。
其次是梁山军工集团的工人,手头主要供给水师的活被紧急叫停,所有生产线转而赶工陆战装备。
然后是鼻子最灵的商人,各地工厂同时接到了大笔订单,仔细一看全是军用物资。
最后是百姓,他们发现市面上的各种商品突然涨价了,一打听才知道是供货量少了。
就在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的时候,宣传机器再次启动,一场场大戏、一拨拨说书先生深入田间地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蒙古人犯下的罪行。
如今的华夏百姓可不是从前了,拥有了自己的土地、身边没了地主,让他们对朝廷的认可度史无前例;接连不断的对外胜利,又让所有人的民族自豪感空前高涨。
华夏的百姓,是天底下最明理的人,谁对他们好他们最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从不吝啬!
一时间,大江南北纷纷捐钱、捐粮、捐物,甚至有人自带粮食请为随军民夫......
铁木真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是个极其重视情报的人,即便隔着大漠也一直在全力收集南方情报。
大武派兵来攻不怕,他对蒙古人的战斗力有信心,就算正面打不过也能游击。
可那个庞然大物全面动员是几个意思?这尼玛哪是征讨,根本就是按照灭族来的啊!
况且这种情况可是有先例的,如今还能看见女真人吗?
“一代天骄”后悔了,自己真不该主动挑衅啊.......
武从文不管铁木真怎么想,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北伐,狮子搏兔必用全力!
还不仅仅是北伐,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计划已经成型......
京东西路,东平府,梁山县。
耶律家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一场婚礼正在进行。
黄翠莲一身华服端坐堂中,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满是担忧。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温暖包裹住了,一转头,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一身丝绸长袍的耶律特奴探过手去,温柔的擦掉妻子脸上泪痕,柔声劝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许哭的。”
黄翠莲听话的点点头,用一直攥在掌心里的棉布手帕擦了擦眼角,忍不住又看了丈夫一眼。
锣鼓声中,一对新人缓缓步入大堂,簪花的红绸将两人连在一起。
耶律虹头顶大红盖头,看不见眼前情景,嘴角只洋溢着幸福的笑。
安小乙却一眼就看见了母亲红肿的双眼,张嘴就要询问。
一身笔挺军装的耶律平走到弟弟身边,伸手拍拍他肩膀,低声道:“母亲是高兴的,莫要误了吉时。”
安小乙半信半疑,可眼下的确不是多问的时候,只能把担心和疑惑藏在心底。
锣鼓声停,喧闹声止,司仪高声说了一番吉祥话,然后宣布吉时已到、新人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