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余易爬起身子,匆匆跑开之后,马成才缓缓回神。
此时马成手中紧握着那把斧子,神色有些茫然。
马成抬手看向自己手心,而后缓缓将斧头压在手上。
猛地一划,顿时撕开一道裂口。
皮肉绽开,鲜血涌出。
撕裂的痛感瞬间充斥手掌。
马成却是眼神紧盯着手掌伤痕,感受着那股真实的痛感。
“先是独孤南烟消散,龙牙紧随其后消失,如今又是我的一身修为,以及犬神。”
马成站在原地,皱眉沉思。
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是自己倒退回了曾经。
从踏入海外仙岛的那一刻开始,光阴长河都开始倒退,过往的一切都开始抹去,如今倒退回跳波城中。
马成也再一次成为了那个黝黑瘦小少年。
一时之间,马成竟然有些恍惚。
直到天色渐暗,马成在一个人返回了乡野老院中。
此时小院中的茅草被一摞摞的堆在一起,一旁的木柴都被劈好。
马成的爷爷此时正站在院子正中,赤裸着上身,手中提着一根老棒,来回挥动。
“嘿!”
“哈!”
马老汉一遍遍挥动着手中老棒,上身布满汗水。
见到马成回来,马老汉停下动作,将老棒搁置在一旁。
“成子,今天哪去了?”
马老汉笑容和蔼,朝着马成摆摆手。
可见到马成手中那把斧头,有些不解的说道:“好端端的,成天揣着把斧头到处晃荡干啥?”
说罢,马老汉便要伸手去夺下马成手中的斧头。
可马成是微微摇头,不愿松手,仍旧是紧握斧头。
马老汉有些疑惑,可却并未多说什么。
“过两天就是庙会了,到时候跟着爷爷去看场子。”
马老汉的话让马成微微一顿。
跳波城每年庙会,第一日是搭台子唱戏,第二日则是要打铁花。
马老汉便是跳波城中打铁花的老师傅,一对柳棒甩的虎虎生风,接连中彩七年,早就名扬三乡。
曾经的马成也是极其想学到这门手艺,不过马老汉却一直不愿教给马成。
当初的马成极其不解,甚至有些埋怨马老汉。
只是后来马成踏上修行路,才明白了缘由。
自身亲水,水火不容,天生相冲。
不过也就在此时,马成猛地抬起头颅,眼神亮起精芒!
等等!
庙会?!
马成思绪瞬间被拉到当下,曾经便是这一次庙会,那位青衫男子出现在了跳波城!
“林道玄......”
马成瞳孔一缩,整个人站在原地。
“如果这真的是曾经,那庙会的第二天,林道玄便会出现在跳波城中......”
那时自己看出了林道玄的不同寻常,想要他带自己离开跳波城。
林道玄以一枚古铜币设下问心局,可自己却三次错过,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再后来便是摘梅阁的刺客,追杀余易的哥哥余凡至此,将余易一家屠戮殆尽......
马成伸手按住眉心,第一次道心产生了动摇。
“我到底在哪......”
难道未来天人境候补的马成,只是黝黑少年的黄粱一梦?
亦或者是马成真的倒退回过去,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马成渗出冷汗,整个人只觉得头痛欲裂。
“呼......”
马成大口喘息,压下翻涌的心湖。
“三日之后,只要看看林道玄有没有出现,我就会得到答案。”
马成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或许三日之后,林道玄的现身,会带来一分转机。
三天的时间很快溜走。
马成这三日哪里也没有去,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小院中。
不断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唯一不变的,就是马成自始至终都紧握那把斧头,哪怕睡觉都不曾松手。
马成低头看着手中斧头,眼神紧盯这把劈柴用的斧头,木柄都被摩挲的有些发亮,斧头上还有零星豁口。
无论马成在怎么看,斧头仍旧是斧头,不是那把邪刀犬神。
可马成却不敢放手,因为这是自踏入仙岛之后,唯一不变的东西。
自己自始至终紧握的,只有犬神。
马成眼神坚定,用力攥住斧头木柄。
倘若失去这唯一的不变,马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自己真的会就此迷失在这里。
夜色渐浓,跳波城中却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今天已经是庙会的第二日。
马成缓缓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朝着外面走去,身形汇入夜色之中。
沿着小路蜿蜒向下,马成时刻都是心神紧绷。
与此同时,跳波城中的余家,一位面容白净,身穿锦袍的少年,正欢天喜地的拉着自己归家的哥哥朝着外面走去,要去看打铁花。
哥哥拗不过少年,于是便陪着少年去往江边。
此刻江边的大片空地上,已经搭起一个丈余高的二层八角花棚。
花棚顶上铺一层新鲜的柳树枝,树枝上绑满各种烟花、鞭炮。
周围挤满了人,吵吵闹闹。
马成此时也出现在人群之中,看着这记忆中的一幕,不由得心神恍惚。
工匠已经到老君庙和火神庙上贡完祭品,一条长长队伍抬着老君像,一路吹吹打打、鸣放鞭炮,马老汉就在其中。
余易骑在余凡的脖子上,笑容灿烂。
整座跳波城都热闹非凡,唯独只有马成一人格格不入。
马成以布条包裹手中的斧头,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眼神平静。
月色渐上。
七八个打铁花的汉子都准备就绪,鞭炮锣鼓一顿喧响中,巨大熔炉中的生铁也已经融化为铁水。
随着马老汉握紧手中柳棒,盛出第一勺铁水,以柳棒猛然上打。
砰!
铁水猛地冲天而起,于空中崩散。
绚烂无比。
随着马老汉的出手,身后的汉子也都紧随其后。
一棒接一棒,一人接着一人。
棒中的铁汁冲向花棚,点燃了花棚上的鞭炮和烟花。
天幕被照耀的极其夺目绚烂。
只是却无一人中彩。
可也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位面容白净的少年,正兴奋的提着一只盛满铁水的木棒。
少年高高举起,身下的余凡猛地一打。
砰!
那根老杆被一击打中。
鞭炮大响,烟花四射。
少年正骑在余凡脖子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喜笑颜开。
另一侧,马成却是屏气凝神,眼神死死看向一处。
照耀天际的火光之下,黑暗被驱散大半。
水岸另一侧,一位青衫男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