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银针般斜斜刺入青石板路,李承道握着古朴的青铜罗盘,指尖轻抚过盘面上斑驳的八卦纹路。他身着灰黑色道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暗金色云纹,虽已有些褪色,却仍透着几分庄重。发间的桃木簪子将长发束起,几缕碎发垂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阴阳两界。
“哐当——”
一声剧烈的撞门声打破了道观的宁静,李承道手中的罗盘微微一颤。林婉儿急忙起身,她一袭白色劲装,利落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动,腰间的桃木剑与铜钱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冲进道观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浑身湿透,黑色西装紧贴在身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此人正是火葬场场长王强,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眼神中满是惊恐。
“道长,救……救救我们!”王强一把抓住李承道的衣袖,声音颤抖得厉害,“火葬场……闹鬼了!”
李承道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声音低沉而沉稳:“慢慢说。”
王强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最近半个月,一到晚上,焚烧炉就莫名其妙地停转。起初我们以为是机器故障,可修了好几次都没用。后来调监控一看……”他突然顿住,喉间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林婉儿皱了皱秀眉,轻声催促:“看到什么?”
“一个老太太!”王强突然尖叫起来,猛地抓住林婉儿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她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拄着一根漆黑的拐杖,就在停尸间里晃悠,所过之处,冰霜凝结!还有那三个夜班工人,失踪前都在对讲机里喊着‘老太太来了’,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只在现场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和几根灰白的长发……”
李承道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边缘,眼神愈发深邃。突然,他袖口处的符咒无风自动,泛起点点金光。这异常的现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这是大凶之兆。
“我出双倍价钱!”王强见李承道沉默不语,急忙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只要能解决这件事,钱不是问题!”
林婉儿看向师父,眼中带着询问。李承道凝视着手中微微发烫的罗盘,缓缓开口:“今晚子时,我们会到。”
夜幕笼罩大地,雨势愈发猛烈。李承道和林婉儿撑着油纸伞,踏着积水来到火葬场。高大的铁门紧闭,门上的油漆斑驳脱落,“云江火葬场”几个大字在风雨中显得格外阴森。
推开铁门,“吱呀——”的声音划破寂静,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叹息。林婉儿下意识地握紧桃木剑,低声道:“师父,这里的阴气重得不正常。”
李承道没有回应,只是将罗盘平举。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根本无法确定方向,边缘处甚至渗出了黑色的液体。他脸色凝重:“小心,这里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棘手。”
他们沿着湿漉漉的水泥路向前走,火葬场的建筑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突然,一阵冷风刮过,林婉儿的伞差点被吹翻。她急忙稳住伞,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师父!”林婉儿猛地转身,桃木剑出鞘,寒光一闪。只见停尸间的窗户里,一个佝偻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一个老太太,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手中的拐杖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由远及近,充满了压迫感。
李承道眼神一凛,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砂符咒,低声念动咒语。符咒瞬间燃烧起来,照亮了周围的黑暗。然而,就在火光亮起的瞬间,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在引我们过去。”李承道将燃烧后的符咒灰烬洒在地上,“小心埋伏。”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停尸间,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扑面而来。林婉儿举起手电筒,光线扫过一排排金属停尸柜。突然,她的手电筒光束停在了一个柜子上——柜门缝隙处,正渗出黑色的液体,还夹杂着几根灰白的长发。
“师父!”林婉儿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个停尸柜的柜门猛地弹开,一具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那是一具男尸,脸色青紫,眼睛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林婉儿,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林婉儿瞳孔骤缩,手中的桃木剑本能地刺出。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尸体的瞬间,李承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朱砂笔,在尸体额头画下镇尸符。金光闪过,尸体缓缓躺了下去,柜门也“吱呀”一声关上了。
“别冲动。”李承道收回朱砂笔,“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跳:“可是师父,那个老太太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承道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停尸柜,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突然,走廊里再次传来“嗒嗒”的拐杖声,这一次,比之前更近、更清晰。
走廊里的拐杖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每一下都重重敲在李承道和林婉儿的心头。林婉儿的手心沁出冷汗,桃木剑在她手中微微发颤。李承道却神色自若,从腰间掏出一把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铜钱在他指尖飞速旋转,泛出淡淡金光。
“嗒嗒嗒——”声音越来越近,腐臭的气息也愈发浓烈。林婉儿突然抓住李承道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师父,就在拐角处!”
李承道抬手示意她噤声,脚步轻缓地挪动。拐角处,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老太太的蓝布衫破破烂烂,衣角沾满黑色黏液,仿佛浸泡过尸水。她的皮肤如同褶皱的树皮,灰白的头发黏在脸上,空洞的眼窝里,两团幽绿色的鬼火若隐若现。
“大胆孽障!”李承道猛地抛出铜钱,金光如网般罩向老太太。然而,老太太发出一声尖锐的怪笑,声音像是指甲刮擦玻璃,令人头皮发麻。她轻轻挥动拐杖,铜钱瞬间被震飞,散落一地。
林婉儿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桃木剑直刺老太太面门。老太太身形一闪,竟如烟雾般消散,下一秒出现在林婉儿身后。腐烂的手指抓向她的脖颈,林婉儿反应极快,就地一滚躲开攻击,反手一剑劈向老太太的腰部。
桃木剑却穿透了老太太的身体,带起一阵黑色烟雾。老太太的笑声更加癫狂:“想要救那些人?晚了!都得陪葬!”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仿佛有无数个老太太同时在说话。
李承道眉头紧皱,他发现老太太的攻击看似凶猛,却总在靠近焚烧炉时变得更加凌厉。心中一动,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五雷符,大喝一声:“雷霆召来!”符纸化作一道闪电劈向老太太。
老太太被闪电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变得虚幻起来。但她很快又凝聚成形,眼中的鬼火更盛:“你们以为能奈我何?我的尸体一日不焚,怨气便一日不消!”
林婉儿趁机甩出一张捆仙绳,绳索如灵蛇般缠向老太太。老太太挥舞拐杖将绳索打断,同时抓起地上的黑色黏液,向两人掷来。黏液落地后,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师父,她好像在拖延时间!”林婉儿大声喊道。
李承道心中一凛,的确,从老太太出现到现在,看似激烈的打斗,却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就在这时,火葬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小心!”李承道一把将林婉儿拉到身后。黑暗中,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亮起,如同鬼火组成的海洋。老太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陪我玩玩吧……”
林婉儿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周围。只见数十具尸体从各个房间爬出,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缓缓向两人逼近。
李承道迅速掏出朱砂,在地上画下一个火圈。火圈燃起,将两人护在中间。尸体们触碰到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却依旧前仆后继。
“这些尸体被邪术操控了!”李承道说着,取出一把香,点燃后插在地上,“婉儿,守住火圈,我来破阵!”
林婉儿手持桃木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尸体们不断冲击火圈,她挥剑砍向靠近的尸体,桃木剑所到之处,尸体便化为黑烟。
李承道闭着眼睛,口中念诵咒语。香灰在他周围盘旋,形成一个神秘的图案。突然,他睁开眼睛,眼中金光闪烁:“破!”
香灰化作一道金光射向空中,那些被操控的尸体纷纷倒下。黑暗中的幽绿眼睛也渐渐熄灭,老太太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得尽快找到她的尸体。”李承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的执念太深,只有让她入土为安,才能平息怨气。”
林婉儿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师父,之前在档案室查到的资料,二十年前那场火灾……说不定和老太太的尸体有关!”
李承道眼神一亮:“没错!走,再去档案室仔细查查,一定还有我们忽略的线索!”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档案室走去。一路上,火葬场安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一场幻觉。然而,李承道手中的罗盘却始终在发热,指针依旧疯狂旋转,预示着危险并未真正解除。
当他们来到档案室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林婉儿握紧桃木剑,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个身影正在翻找文件,听到动静,那人猛地转身——竟是场长王强!
王强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中满是惊恐和慌乱:“你……你们怎么来了?”
李承道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王场长深夜在此,是在找什么?或者说,是在销毁什么?”
王强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我……我只是来看看资料,说不定能找到和闹鬼有关的线索。”
林婉儿冷哼一声:“是吗?那王场长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王强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档案室的灯光开始闪烁。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强……你答应过我的……”
王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
档案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如同濒死者的心跳。王强瘫坐在地上,后背死死抵住铁皮柜,喉结上下滚动,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领口。李承道缓步上前,道袍下摆扫过地面扬起几缕灰尘,他蹲下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方苍白扭曲的脸:“王场长,看来你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强突然暴起,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李承道,转身就要夺门而逃。林婉儿反应极快,桃木剑一横挡住去路,剑身上的朱砂纹路在幽光中流转:“想走?先把话说清楚!”
王强撞在剑身上,发出一声闷哼。他的目光突然越过两人,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李承道心中警铃大作,转身时,只见老太太的身影从墙壁中缓缓渗出,蓝布衫上的黏液滴落在地,腐蚀出缕缕白烟。
“你违背了约定...”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她举起拐杖,指向王强,“该还债了。”话音未落,王强的身体突然离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向老太太。他在空中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不!是刘老板!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李承道立即甩出三张符咒,金光如锁链般缠住王强的脚踝,将他硬生生拽回。老太太发出尖锐的嘶吼,整个档案室开始剧烈震动,文件纸张漫天飞舞。林婉儿趁机点燃一把符纸,火焰照亮了角落处一个未完全合上的保险柜。
“师父!那边!”林婉儿大喊。李承道心领神会,抛出铜钱结成八卦阵困住老太太,快步冲向保险柜。柜门内躺着一本皮质笔记本,封面上刻着“云江火葬场机密档案”,翻开泛黄的纸页,一行行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的真相。
原来,当年负责火化的陈阿婆发现厂方偷工减料,用劣质燃料处理遗体,导致焚烧炉爆炸起火。为了掩盖罪行,时任场长的刘德昌勾结邪教,将陈阿婆的尸体藏在特制的铅棺中,沉入了火葬场的地下蓄水池。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与林婉儿之前找到的日记符号如出一辙。
“你们以为能阻止我?”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而诡异,她的身体开始膨胀,腐烂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刘德昌那老东西早就布好了局!”
李承道还未及反应,地面突然裂开,黑色的污水喷涌而出。数十条惨白的手臂从污水中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林婉儿挥剑斩断手臂,却见更多手臂如潮水般涌来。王强趁乱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却在即将触及门把手时,被一只从天花板垂下的腐烂手掌掐住脖子。
“救...救我!”王强的脸涨成猪肝色,双腿在空中乱蹬。李承道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铜钱上,大喝一声:“天罡正气,破!”金光炸开,污水退去,老太太的身影也随之消散。但王强已经没了气息,脖颈处深深的掐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师父,地下蓄水池在焚烧炉下方!”林婉儿举起笔记本,“当年他们把陈阿婆的尸体藏在那里,现在邪教仪式的地点肯定也是那里!”
李承道还未回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 诡异恐怖声。透过档案室的窗户,只见火葬场的空地上亮起无数幽绿色的烛火,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站在中央,周围环绕着十几个身穿黑袍的教徒。那人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坛子,坛口冒着滚滚黑烟。
“是刘德昌!”李承道认出了面具男脖颈处的朱砂痣,正是档案照片里二十年前的场长。此刻的刘德昌身形佝偻,皮肤却异常光滑,透着不自然的苍白,“他在利用陈阿婆的怨气炼制邪物!”
林婉儿握紧桃木剑:“我们现在就去!”
“慢。”李承道拦住她,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对方早有准备,贸然行动只会中圈套。还记得陈阿婆对焚烧炉的执念吗?她的尸体被铅棺困住,怨气无法消散,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将铃铛系在桃木剑上,低声念动咒语。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声波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远处的刘德昌突然停下动作,青铜面具下的眼睛转向档案室的方向。李承道知道,这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而真正的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幕下,火葬场的焚烧炉发出诡异的红光,仿佛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刘德昌的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黑袍教徒们纷纷举起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伤口,鲜血滴入黑色坛子。陈阿婆的身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身体透明如纱,眼中的怨恨化作实质的黑雾。
“来吧...来吧...”刘德昌的声音充满诱惑,“只要献祭你的尸体,我就能完成仪式,让你永生不灭。”陈阿婆的鬼魂缓缓飘向祭坛,而李承道和林婉儿,正悄悄绕到焚烧炉的后方,寻找着进入地下蓄水池的入口。
焚烧炉后方的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李承道的指尖拂过冰冷的墙面,触感粗糙且潮湿。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块纹路异常的砖石上——砖缝间凝结着暗褐色的血渍,边缘还粘着几根灰白的头发。“找到了。”他低声道,掌心贴上砖石,念动口诀。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墙面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漆黑的通道。
林婉儿握紧桃木剑率先踏入,剑身上的铜铃发出细微的轻响。通道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地面上蜿蜒着黑色的水渍,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油光。“小心,这些水有问题。”李承道扯下道袍衣角擦拭墙面,布料瞬间被腐蚀出孔洞。
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林婉儿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霜花,她突然抓住李承道的衣袖:“师父,有动静!”黑暗中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紧接着,无数惨白的骷髅头从墙壁中探出,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李承道迅速掏出一把糯米洒去,骷髅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铁门。门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暗红的液体顺着纹路缓缓流淌,如同鲜血在蠕动。李承道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文中央,符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铁门轰然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林婉儿的手电筒光束中,一具被铁链束缚的铅棺悬浮在水池中央。
“陈阿婆!”林婉儿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铅棺剧烈震动,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阿婆的鬼魂从棺中缓缓飘出。此刻的她不再佝偻,身形挺拔却透着诡异的透明,双眼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你们不该来...”她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千年的孤寂与怨恨,“刘德昌要让我成为他的傀儡,而你们,也要成为祭品!”
话音未落,水池中的黑水突然沸腾翻涌,无数手臂从水中伸出,抓住李承道和林婉儿的脚踝。林婉儿挥剑斩断手臂,桃木剑却被黑水腐蚀出缺口。李承道迅速掏出八卦镜,镜面反射出金光,暂时逼退邪物。“她被封印太久,怨气已入魔!”他大喊道,“必须找到铅棺的封印核心!”
林婉儿环顾四周,发现水池底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黑水中的邪物疯狂撕扯她的衣服,指甲刮过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林婉儿强忍着疼痛,摸到一个镶嵌在池底的青铜圆盘——上面刻着与刘德昌手中坛子相同的符文。
就在她准备用力拔出圆盘时,陈阿婆的鬼魂突然俯冲而下,腐烂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放开她!”李承道甩出捆仙绳缠住鬼魂,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林婉儿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逐渐模糊。千钧一发之际,她摸到腰间的铜钱剑,反手刺向陈阿婆的胸口。
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林婉儿趁机用力拔出青铜圆盘。铅棺的锁链应声断裂,坠入水池底部。陈阿婆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她望着李承道和林婉儿,眼中的怨恨渐渐被解脱取代:“谢谢...帮我...”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通道传来刘德昌的狂笑:“愚蠢的道士!你们以为毁掉封印就能阻止我?”无数黑色藤蔓从墙壁中钻出,缠住李承道和林婉儿的身体。藤蔓上长满尖刺,刺入皮肤时注入黑色毒液。
李承道强忍着剧痛,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张五雷符:“婉儿,待会儿我引开他,你带着圆盘去组织仪式!”不等林婉儿回答,他已念动咒语,五雷符化作闪电劈向藤蔓。藤蔓被炸开一个缺口,李承道纵身跃出,冲向通道。
林婉儿握紧青铜圆盘,朝着地面狂奔。当她冲出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祭坛上,刘德昌正将坛子举过头顶,坛口的黑烟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面孔。教徒们浑身浴血,在惨叫声中集体将匕首刺入心脏,鲜血如喷泉般涌入坛子。
“停下!”林婉儿挥舞桃木剑冲向祭坛,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刘德昌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半人半鬼的脸——左侧皮肤光滑如新生婴儿,右侧却腐烂生蛆。“来得正好。”他狞笑着,“陈阿婆的残魂需要新鲜的祭品才能彻底炼化!”
坛中的黑烟突然化作一只巨手,抓住林婉儿的身体。她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被疯狂吸食,意识渐渐模糊。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乾坤借法!”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劈向巨手。刘德昌发出怒吼:“你竟然用燃烧寿元的禁术!”
李承道的头发瞬间变得雪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依然坚定。他手持燃烧着的符咒,冲向祭坛:“婉儿,圆盘!”林婉儿强撑着将青铜圆盘抛出,李承道接住圆盘,狠狠插入坛子。
一声巨响,坛子炸裂。黑色烟雾中,陈阿婆的残魂发出最后的悲鸣,刘德昌的身体在金光中逐渐消散。当烟雾散尽,晨光刺破云层,火葬场终于恢复了平静。李承道望着初升的太阳,嘴角溢出鲜血,缓缓倒下。林婉儿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师父,你为什么这么傻...”
“傻徒弟...”李承道虚弱地笑了笑,“这是我们的使命...记住,心存正气...邪不压正...”他的手无力垂下,永远闭上了眼睛。林婉儿跪在地上,泪水滴落在师父的道袍上。远处,陈阿婆的残魂化作一道白光,缓缓升向天空,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
林婉儿颤抖着合上李承道的双眼,指腹触到师父眉骨处那道经年累月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湘西斗尸王时留下的。此刻晨光初现,却照不暖她冰冷的指尖,怀中道袍上的暗金云纹被鲜血浸透,晕染成狰狞的色泽。
“师父,您说过带我走遍三十六福地...”她哽咽着将桃木簪子轻轻别回李承道发间,突然感觉衣摆被什么东西拽住。低头一看,水池中浮起一只锈蚀的怀表,表盘内夹着半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李承道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景正是云江镇的牌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黑袍教徒的尸体旁,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正俯身查看刘德昌消散后的灰烬。林婉儿瞳孔骤缩——那人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与袭击火葬场的杀手如出一辙。“站住!”她抱起李承道的遗体起身,桃木剑横在胸前,“你与邪教...”
话音未落,斗笠人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尾缠绕着诡异的黑雾。林婉儿旋身避开,怀中的遗体却因此滑落。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李承道道袍内袋的罗盘自动飞出,将透骨钉震成齑粉。斗笠人发出一声怪笑,身形隐入晨雾中,只留下一串逐渐远去的铜铃声。
“还没完...”林婉儿咬牙抱起师父,目光扫过祭坛上未完全消散的符文。她突然想起档案室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云江镇地下有个连通各个角落的排水系统。“也许刘德昌的后手...在那里!”
她将李承道的遗体安置在道观,转身踏入潮湿阴暗的下水道。腐臭的污水漫过脚踝,墙壁上爬满发光的萤火虫,却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前行不久,林婉儿听见前方传来船停的声音,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见数十个被铁链锁住的活人——皆是云江镇失踪的居民,他们的胸口都纹着与刘德昌坛中相同的符文。
“你们醒一醒!”林婉儿挥剑斩断铁链,却发现众人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突然,头顶传来石板碎裂声,那个斗笠人从天而降,手中握着一把镶嵌着骷髅头的弯刀。“小丫头,你以为毁掉祭坛就能高枕无忧?”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刘先生早已用陈阿婆的残魂设下血咒,这些人...都是咒引!”
林婉儿这才注意到,被解救的居民脖颈处开始浮现血丝,正逐渐连成诡异的图案。她迅速掏出铜钱结成八卦阵,却发现阵眼刚一形成就被血咒腐蚀。斗笠人趁机挥刀劈来,刀锋带起的黑雾中,竟浮现出陈阿婆扭曲的面孔。
“原来你就是当年帮刘德昌藏尸的帮凶!”林婉儿侧身避开,余光瞥见角落里堆积的铅棺残片。记忆突然闪回地下蓄水池,陈阿婆消散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李承道罗盘自动护主的异常——“师父一定早就知道还有后手!”
她猛地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的朱砂纹路瞬间亮起。“以我精血,祭吾师魂!”随着咒语念出,李承道传授的降魔口诀自动在她脑海中流转。斗笠人似乎察觉到不妙,转身欲逃,却见下水道四面八方亮起金光,李承道的道袍无风自动,悬浮在半空。
“天罡北斗,万邪不侵!”林婉儿将桃木剑刺入地面,金光化作锁链缠住斗笠人。那人发出凄厉惨叫,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布满符咒的脸——赫然是二十年前本该葬身火海的刘德昌的副手!“不可能...你明明...”他惊恐地望着李承道的“身影”,却不知那只是林婉儿借精血与执念引动的残魂虚影。
“你以为换张皮就能瞒天过海?”林婉儿逼近一步,剑尖抵住对方咽喉,“陈阿婆的尸体被铅棺镇在极阴之地,怨气无法往生,你们便用她的魂魄炼制邪物。刘德昌妄图长生,而你...不过是想借尸还魂!”
随着真相被戳破,斗笠人身上的符咒开始燃烧,他的身体逐渐透明。那些被血咒控制的居民也纷纷倒地,脖颈处的血丝消退。林婉儿刚要松口气,突然感觉地动山摇,下水道顶部开始坍塌。她背起昏迷的居民向外狂奔,身后传来斗笠人最后的咆哮:“就算我死...血咒也不会...”
轰鸣声中,林婉儿冲出下水道,将居民安置在安全地带。晨光彻底驱散黑暗,她望着手中逐渐熄灭的桃木剑,突然想起李承道常说的话:“驱邪易,正心难。”远处火葬场方向,陈阿婆的残魂再次凝聚,这次她的面容慈祥安宁,对着林婉儿微微颔首,化作光点融入朝阳。
三日后,云江镇立起一座石碑,碑文记载着李承道降魔护民的事迹。林婉儿将师父的罗盘和桃木簪子埋在碑下,转身时发现碑角刻着行小字——正是那张老照片里小女孩的名字。原来李承道多年前曾在云江镇救下被邪祟缠身的她,如今兜兜转转,命运又将她带回这里。
夜空中,北斗七星格外明亮。林婉儿系紧腰间的铜钱剑,望着火葬场方向露出微笑。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她知道,那是师父在告诉她:正邪较量永不停止,但只要心怀光明,幽冥深处自有镇魂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