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宁又陪着江霓月聊了一会儿,这才和江令舟一起离开。
走在虞幼宁的身侧,江令舟的心中却有些沉。
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所有人都比他们两个大,只有他和幼宁的年龄相仿,幼宁也最喜欢和他一起玩。
可幼宁现在才来京城几个月,却已经又认识了许多人,又有了许多同龄好友。
而他,依旧只有幼宁一个人。
但,他有幼宁一人也就够了!
“小师兄!”虞幼宁突然转过了头。
江令舟瞬间藏起了眼底的失落,笑着回应,“怎么了?”
“小师兄来京城这么多天,却没机会在京城逛一逛,我带小师兄去逛一逛吧!不然明天又要走了,下次再来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好!”
江令舟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不论幼宁的身边有多少新的朋友,但小师兄却只有他一个!
京城很大。
几个时辰是肯定逛不完的。
虞幼宁不带江令舟去名胜古迹,也不看风景。
两人在街头巷尾跑来跑去,去的全都是卖糖果点心的铺子,买的全都是甜食。
知道两个人都拿不下了,身上也挂不下了,虞幼宁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小师兄,我都替你尝过了,这些都特别的香甜好吃,最合你的口味了!”
听到虞幼宁这话,哪怕一口还没吃,但江令舟已经甜到了心里。
他自小就喜欢甜食。
比一般人更加的喜欢。
因着这个喜好,还被药王谷里的其他人取笑过。
只有幼宁,三岁来到药王谷,知道他喜欢甜食时,就将自己身上带的糖果糕点都给了他。
那个时候的幼宁小小一个,闹呼呼的,像是一个白团子。
可她看着药王谷里所有比她高很多的人,一字一句十分严肃的说,男子也可以喜欢甜食,这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当时的她小小的,可气势却足足的。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当着他的面以此取笑他。
其实,从那时起,他也已经不在意别人会不会取笑他了。
看着此时认真跟自己介绍糕点的幼宁,江令舟心中那一点点的酸涩和别扭也彻底消失了。
他从未想过让幼宁只有他一个玩伴。
他只希望,幼宁能记得他。
幼宁也的确记得他!
两人收获满满,带着大包小包往温府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瞩目。
快要走到温府的时候,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人。
是翟鹤明。
虞幼宁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翟鹤明了。
至少也有二十多天了。
见翟鹤明挡在前面,虞幼宁皱了皱眉,“你要干嘛?”
又要帮梨儿出头吗?
翟鹤明抿了抿嘴,“我...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
见虞幼宁一脸不解,翟鹤明只觉得脸上越发的热了,“就是比试的时候,你救了我......”
虞幼宁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说这件事啊!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要道歉?”
他要是不提,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
翟鹤明想要解释。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虞幼宁摆了摆手。
“不用谢,顺手的事。”
翟鹤明只觉得话被堵在了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难受极了。
看着虞幼宁这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翟鹤明嘴角都抿成了直线。
“行,那我走了。”
今日不能好好道谢,等虞幼宁重新去国子监了,好他每日给虞幼宁带些好吃的糕点就是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翟鹤明就知道了虞幼宁离开京城的消息,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早知道就不端着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没了拦路的翟鹤明,虞幼宁总算是回到了家。
温老元帅早就翘首以盼了,见虞幼宁大包小包心情很好地回来,要离别的伤感都少了许多。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和往常一样饭后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了房间。
一切和仿佛和平时一样。
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收拾了行囊要上马车,温老元帅这才红了眼。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温老元帅说着,摆了摆手。
“上车吧!”
临到离别,多少话都道不完不舍,不如不说。
虞听晚刚要上马车,另有一辆马车朝着这边来了。
马车看起来低调,车帘一掀开,正是楚淮序的脸。
虞幼宁立即就和虞听晚道,“娘亲,我和小师兄去那边坐!”
知道他们小孩子一起才玩儿的高兴,虞听晚只能点了点头,“去吧!”
给太子赶车的是流云。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但这只是明面上。
暗地里肯定还有很多人。
虞幼宁和江令舟上了车,就发现这马车里被布置的格外柔软,脚下都是厚厚的毯子。
看着毯子,虞幼宁和江令舟都有些迟疑。
“还要脱鞋吗?”
那下车是不是会很麻烦?
“不用脱鞋。”楚淮序说着,指了指一侧,“准备了胶套,套上就好了。”
虞幼宁和江令舟各自取了脚套套好,直接坐在了垫子上。
坐在下面,背后靠着座椅,面前是桌子,整个人都像是被包裹了起来,十分的舒适。
若是累了,头一歪就能睡。
虞幼宁感受了一番,这才满眼羡慕地看向楚淮序,“当太子可太好啦!”
出行竟然有这么舒适的马车!
她当初和娘亲一起来京城的时候,坐的马车硬邦邦的硌屁股。
楚淮序闻言,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虞听晚是蓬莱岛的少岛主,蓬莱岛那么有钱,想要比这更好更舒适的马车,也不是没有。
不过是因为她们处于江湖之中,不拘小节,不会再这些细碎的方面下工夫罢了。
但皇室中人,享受着天下的供养,总是更会享受的。
马车在城内行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直到出了京城,速度这才渐渐地快了。
城外十里,送别亭。
文首辅和文相礼相对而坐,共下一盘棋。
文首辅神色淡然,
文相礼却面色焦急,下棋的时候更是紧张又慌乱,频频看向京城的方向。
文首辅再次落下一枚棋子后,文相礼白了脸站起来,“父亲,孩儿输了。”
“你的心都不在这棋盘上,自然输了。”
文首辅也站了起来,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要到了。”
文相礼微微垂着头,“嗯。”
“你可想同他们一起去?”
文相礼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惊喜,“我可以吗?”
文首辅并没有回答。
文相礼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都比之前更快了,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心跳声这一刻,像是变成了雷声,在他耳边炸响。
许久之后,他终于又听到了别的声音。
“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你自己。幼宁医术出众,他师父让她去,既是为了锻炼她,也是为了更多将士的生死。
太子乃是储君,此番前去既能稳定军心,又能鼓舞士气。
你若是去了,你能做什么?
你是真的想要去做点什么,还是只是想和他们一起?
相礼,这不是你们在城内放孔明灯,也不是你们在寺庙的屋顶看星星,你可明白?
我虽希望你能像同龄人一样,但我却不希望你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走的路。”
文首辅的话语,一句句落进文相礼的耳中,只让他觉得振聋发聩。
是他着相了!
只想着同他们一起热闹又快活,却忘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文相礼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对着文首辅深深地行了一礼,“父亲说的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只送别。”
他会跟随父亲好好学,如此以后才能再陪着他们一起轰轰烈烈。
文首辅嘴角弯起,眼中的笑意也更盛。
两刻钟后,两辆马车相继而来。
文相礼走到马车边,和马车上的三人道别。
眼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文相礼这才坚定地走回文首辅身边,“父亲,咱们回去吧!”
“回去之后做什么?”文首辅笑着问。
“就先从林衍开始吧!他上面的人,不还没问出来吗?”文相礼嘴角含笑。
“那可是幼宁的外祖父,若是问出,定了罪,他可就要死了。你不怕幼宁以后怪你?不怕她母亲对你有意见?”
“不怕。因为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再者,他也相信,幼宁绝对不会怪他。
......
虞幼宁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看着外面的秋色,“我和娘亲进京的时候,树上的叶子刚刚绿,到处都是好看的花。现在我们要走了,外面的叶子不是黄色就是红色。”
一阵风吹过,还有叶子被吹得盘旋而下,更显萧瑟。
楚淮序也往外看了一眼,“我看书上说,秋日里山果都熟了,咱们这一路上,也不知道都能遇到些什么。”
虞幼宁瞬间流口水,“那可太多了!山核桃,板栗,秋梨,柿子,还有石榴......”
什么萧瑟,什么伤感!
这漫山遍野都是吃的!
全都在等着他她采摘呢!
见虞幼宁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甚至满眼都是期待,江令舟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淮序。
他有些明白幼宁为什么和太子关系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