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一声长笑。
笑声朗朗。
笑声中有对往日的放下,对一生的回顾,还有对登门的不速之客之不屑!
“贺某早年自趁武艺与人斗狠争杀,为名为利,身似浮萍自飘零,江湖夜雨十年灯,突然厌倦了,心也烦了,隐居临安城外种茶为业,这十多年面朝黄土地侍弄茶树,心从未如此宁静,自以为能安然终老,可还是逃不出这江湖窠臼啊。哈哈。”
贺园主在自语间浑身气息隐隐波动,但那美艳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好像在说,临阵突破又如何?还是逃不出姑奶奶的手掌心!
藏星阁!
瞅这般风格是那替人消灾的藏星阁杀手无疑了。
“贺园主可需要帮忙?”
艳色女子美目涟涟,似乎想从俊俏书生身上看出点什么,至于他身旁女子,只是有几分姿色罢了无甚上心的。
贺园主观这位“愣头”书生派头不大,身边只一二随从跟随罢了,绝非出身高贵名门,竟如此托大?
没看对面是有备而来嘛,他可不信藏星阁只来三五人。
杀手可从来不打无备之战。
而自己的江湖私怨不宜伤及无辜。
贺园主掩护张书生一行脱险之心诚,怎奈张书生不领情。
“观姑娘这般作为多半是藏星阁中人。藏星阁素来恩怨分明,不伤无辜,还请允无关游客安去。”
茶农装扮的贺园主拱手拜礼。
其实绝色女子刚被挑衅想一挥手全杀的,可此次来的不止她一人,若肆意滥杀,是堵不住同门悠悠之口的。
“那书生还愣什么,还不带着你的小相好赶快滚!”
绝色女子美目一转,娇喝道。
书生抬手止住赵三枪欲开口大骂。
思量几息还是同温舒瑶瞟了个眼神,离园了。
“贺园主珍重,下次小生还来这春山翠园游览,希望还能听到贺园主的歌声。”
书生与贺园主拜别。
“哈哈哈,好说,好说!”
这一声长笑,贺园主笑得十分快意,当然浑身气息愈加凝重。
哒哒哒,马车远去。
不相干的人终于走了。
作为杀手结社的藏星阁最忌节外生枝了,乖乖离去最好不过。
绝色女子冷面一挥手,众黑衣人将贺园主团团围住。
“贺秋章你当年灭杀海州陆家满门时可想过也有今天!陆仁贾之女陆青薰特来此取你狗头!”
绝色女子一声厉喝,道出此行任务的隐秘。
剿杀归隐银牌杀手贺秋章的任务是她好不容易用身子从高层那里换来的。
没错她是当年藏星阁安插在民间的富户陆家之遗孤,而贺秋章是藏星阁竞争势力血衣楼的银牌杀手。
当年血衣楼偶尔间晓得茶商陆家是自己敌对势力藏星阁安插在海州的暗桩后,便派遣几名得力杀手灭其满门以示威名,因为海州是血衣楼总坛所在。
卧榻之处岂容他们妄为。
陆仁贾本属藏星阁外事堂,具商才,经商有方,可惜被高层所忌,举家迁到敌对势力血衣楼总坛所在的海州落户。
而绝色女子陆青薰则是陆仁贾早就捂住不吭声的长女,隐姓埋名的那种捂着,直到她晋升成金星杀手后才改回。
“哈哈,我杀人,人杀我。恩怨纠缠何时了,何时了啊,哈哈。”
贺园主早有这般觉悟,可他总长笑的样子令绝色女子更加仇恨。
“原来是故人之女啊,好,贺某倒是讨教讨教。”
贺园主缓缓闭目再睁开,浑身气血涌动,赤手摆开架势。
“少唬人,你贺秋章擅用暗针伤人,当姑奶奶不知道。”
瞅见血海深仇的大仇人还在“演戏”,陆青薰嗤笑一声,直接说破,毫无留情。
“好叫陆姑娘知道,贺某自知暗针伤人太过不堪,今日堂堂正正地战一场。”种茶十多年早已养出温和性子的老杀手并无恼羞,反而坦然相告。
“哼。上!”
陆青薰也是藏星阁的金星杀手,即使再有水分也是历经江湖“考验”的,哪里会轻易相信一个仇人。
此处略去二百余字。
......
刚刚小突破的贺秋章,一代武道宗师,血衣楼归隐银牌杀手,一双铁拳杀人无数,擅用暗器,最终死在暗器之下。
额头,心脏,皆被几枚牛毛针刺穿,殷红血珠沁出。
眼神逐渐无光的贺园主此刻心念的是那书生的留言。
可惜了,明年不再唱歌了。
那首山曲是自己毕生所悟,也是清除烦恼的排遣之作。
可惜了。。。
贺园主闭目前微微一笑。
自己常用暗针偷袭别人,结果自己也死在暗针之下。
活该啊,活该啊。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不远处,绝色女子翻手将手中几枚隐不可见的牛毛针收起,苦练十载,为的就是今日。
当年灭她陆家满门的杀手有三,除却一人因刺杀失败反被剿杀外,另两位皆被自己亲手杀死。
血海深仇的仇人都杀尽了。
足以告慰爹爹在天之灵咯。
绝色女人挥手用短刃砍下贺园主的头颅,扭身上了马车。
其他人默默不语,将现场痕迹毁坏殆尽,不愿让人察出是藏星阁所为。
一盏茶工夫过后,张牧之去而复返。
马车在院子外停下,他与温仙子静静站在院门,一声轻叹:“这不是我喜欢的江湖,可这就是江湖。”
温仙子不语,她自小长在师门,这等恩怨仇杀见惯了,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感叹。
反而青郎读书人对江湖有着另一种期待,终究是理想的期待,现实是很残酷无情的。
就凭那首山歌,麻子愿意替他收尸。
只可惜头没了。
只见书生四望,忽然瞅见他曾与温仙子登的观景亭侧有一座山石不错,便飞身前去出剑削去大半,微微一抖百钧剑,剑气纵横,不到盏茶工夫,一颗青石人首被细雕得惟妙惟肖。
“贺园主想必在此亭观景无数吧,往日种种随风去休,生前在此常坐观天地风云,死后常眠于此也是好的。”
无甚棺木包裹,麻子用他的旧衣裹尸,将其埋葬在观景亭侧山石旁,被削去大半头的山石正好当墓碑。
见光洁如镜的断面,书生再叹一声,抬手刷刷几下,几字刻于其上。
春山翠种茶人安眠于此。
“走吧。”
书生站在观景亭最后远眺下四处风景,回身同温仙子说道。
等一炷香工夫,日暮时分。
新坟处黄土有些松动,盏茶工夫,一头巴掌长的百足蚰蜒从土里钻出,微红的虫身还沾惹几分血腥味。
此虫正是贺秋章神魂所寄的灵虫,平日里养在心脏处的蛊虫。
百足蚰蜒的双眼黑亮,回头望着山石上寥寥数字,银画铁钩,剑气逼人。
“剑修,可踏莲曳波,凭虚御剑,朝游北海暮苍梧,今日得见剑修风采,无憾,贺某这一生也算精彩。”
百足蚰蜒欣赏完那剑修留迹后,爬上亭顶泥瓦上远眺茶山风光,久久不动。
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