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的内心依旧野如从前,出外闯荡的心不会就此停留,而他的父母明白,廖爷明白,刘老先生也明白。
正因如此,爹娘刘老先生作主替他挡了许多左近富户的“秦晋婚约”。
“想必出门这些年也遇见心仪的姑娘了?怎么?有没有跟人家表露心迹?”
廖爷半眯着眼,享受着午后的惬意。
“这个肯定有啊,像本少这般俊才,那些女子还不得花痴般扑上前来。”
麻子斜昂着脸大言不惭。
“呸!厚颜无耻。”
“真有。”
“哦?不知是哪家女子这么眼瞎?”
“河州潮音阁门下,当代天下行走瑶光仙子温舒瑶,廖爷听说过没?”
“河州潮音阁的女修?好小子,艳福不浅啊你。”
廖爷放下茶碗,一脸惊异。
“呵呵。”
“怎么?肩挑担子一头热?人家还没回应?”廖爷又不瞎,瞥见麻子的笑脸中藏着几分忧色。
“廖爷也清楚潮音阁的江湖声名,河州独霸一方的大宗门嘛,舒瑶打小入了山门,潮音阁就是她的家,大宗门规矩多啊。”
麻子虽在笑着说,但廖爷突然有种心疼。
能称霸一州的宗门可不是开善堂的,自己费心费力培养的弟子哪能轻易脱手?
难道有情人皆不能成眷属?一如当年的自己?
话题太沉重,廖爷有意换下。
“多谢廖爷这几年来照顾铁鸡儿和青焰了。”
不用廖大夫张嘴,麻子此刻也不想多讲自己的情事,徒生烦恼。
“呵呵,要不是你拜的那位高深师父开口,险些耽搁了铁鸡儿。嘿嘿,妖圣之资呐,啧啧。至于青焰嘛,得亏能听懂人言,不然这南屏山左近的宝药都填进它肚子里,还让那些采药为生的采药人咋生计?”
说起那扁毛畜生和小水鹿,廖爷就来气,有一说一,都不省心得很。
自己晾晒在院子里的生药,俩货没事儿当零嘴吃,还一个个的好胃口,没吃出啥毛病来。
现在好了,都不在,平日里乱糟糟的院子现在清静许多。
廖大夫家的那头青甲牛还未配种呢,牛主廖大夫心疼它的身子骨没张开,准备再养两年缓缓可同左近翘首以盼的母牛们繁衍后代,毕竟混有青兕血脉的蛮牛珍稀又罕见,左近有牛的富户可盯着不止一年了。
母牛最多的是村里刘府刘北茂家,光在河沿村就养了十几头,明摆着要同廖大夫的青甲牛“车轮战”。
廖爷家的那几亩水田压根儿不用他自己下地忙活,自有刘家出人帮忙打理,至于报酬嘛当然是当那青甲牛的第一位亲家。
种田为生的庄稼汉都明白有一头气力大的耕牛该多幸福。
麻子他爹娘专门为自家耕牛搭建的牛棚都是青砖砌的,顶棚上铺的干草厚墩墩的,生怕风吹着雨淋着,石槽里的饲料总是米糠拌青草。
“哎,可惜没见着卫师,也没见到铁鸡儿和青焰。”
没有遗憾是假的,时隔几年,本来麻子想着回家一趟能见铁鸡儿和青焰呢。
“好啦好啦,今儿下午和风惠畅,咱爷俩都别在这儿伤情悲风了,秋日小清河里的螃蟹最肥美了,小子都馋好久了。”
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做主,麻子不想让家里人忧心,他已经把廖爷当成了亲人。
“好啊,走起。油炸螃蟹醋蘸醉虾,人间美味啊。哎,要是小胖他们在家的话,老夫早就吃上几回了。”
既然麻子不欲多言,廖大夫也知趣,没在追问。
“怎地?小胖二狗他们没在家?地里不是正秋忙嘛?”
麻子起身时一脸诧异。
“别提了,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一个跑到镇上的酒楼当跑堂小哥,一个跑进山里寻相好的去了,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提王小胖和王二狗还好,一提他们,廖爷的心情忽地变差。
一个只知道吃,另一个“身陷情网”,都是不省心,不争气。
“小胖去酒楼里当跑堂小哥打杂?”麻子一脸不信。
“嗯。”
“就他那能坐着不会站着的惫懒性子,能忍得住酒楼里脚不沾地的不停忙活?”
“都在镇上的百味鲜待俩月了,上次去镇上还碰见那杨掌柜夸小胖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呢。”
廖爷白了一眼难以置信的臭小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谁能料到一身好武艺的王小胖并无壮志闯荡江湖,反而心念念要开一家酒楼客栈,只因自己打心眼里喜欢吃。
这是提前学习“如何经营一家酒楼”的大事。
廖爷也没想到在自己手底下一向偷懒的惫懒小子忽然“长大”了,一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为父甚是欣慰”之感。
王二狗没有子承父业,反而与深山里五村山寨的山民打交道打得火热,几乎每过一月就会带人背着药草或者兽皮前来“拜访”廖大夫,简直是把廖爷当成了药材毛皮的二道贩子,而他却是带领山民们“致富”的少寨主。
二狗与山民村寨青鸦寨头人青大牛的二闺女青婉柔的婚事定了,是廖爷作为河沿村的话事人前去青鸦寨下的聘礼,不过依着山里的规矩,王二狗要做三件事在得到寨民的拥护后才能迎娶白灵花。
王二狗晓得山民深居大山,生计极其艰苦,有的村寨因地处偏僻,山路难行的缘故几乎与外界隔离,平日里连块矿盐都买不起,更别说喝顿稠米粥了。
要致富先修路,二狗决定开辟一条方便通行的山路让五村三寨都能与山外的人烟“交流方便”。
山路不好开啊,有高山阻挡,有河谷拦路,还有深涧悬崖等等,从山民最远的村寨到二狗的村子要走七天路,可想而知山路多难行。
遇山开山,遇河搭桥的话要花很多钱,为求稳妥,只得先攒钱,穷尽竭力的攒钱。
娶媳妇要花钱,修路要花钱,王二狗已化身铁公鸡,每次领着青鸦寨的小伙子到镇上采买物资粮盐时都是蹭吃王小胖的。
王二狗虽是渔家子,却在猎兽上有着好技艺,尤其是擅用飞蝗石打猎,不论是山跳还是灵动迅捷的麂子山鹿,通通都是一个下场:石崩脑碎。既不伤皮肉又不损皮相,猎货往往能卖到高价。
正是这一手高明猎艺彻底征服了那帮心里不服气的山民青壮们。想摘五山十八沟里最美的山兰花,没有点硬本事怎能压的住人?
售卖诸如药材毛皮等山货先让山民们兜里有钱花便是二狗能想到的第一个好办法,往后,往后再说吧,做事不能好高骛远,做人也是。
王二狗忽然间的沉稳让廖爷深感欣慰,甘愿当这个药材的二道贩子,至于毛皮更是动用了人情松了口。并让镇上几家做毛皮生意的店铺掌柜“齐心合力”在廖爷家里特意开个收货点,廖大夫以地利占半成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