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昌年轻时是一心走科举之路的读书人，家境虽然比不上那些富户，但在这个小渔村里却还说得过去。

所以张家在村里建成的院子面积不小，与周围邻居离的也不是很近。

现在这夫妇二人不在，庄寒雁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安静日子。

在外人眼中，她又可怕又可怜。

亲生父母把她送到偏远的乡下，现在叔叔婶婶也卷走家财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长得美貌的女子，又失去了长辈的庇护，村里有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就开始打她的主意。

但是如今的张家表面上一贫如洗，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庄寒雁面对那些欺凌的人又总是拼得自己一身伤也要狠狠的反击回去，到底没有人真的敢做什么。

但是村里人免不了在背后嚼舌根，如果庄家迟迟不派人来接，这些恶意早晚会化成实质，从庄寒雁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柴靖负责在暗中打听进展，里正转了一圈，收集到了一些人的证词，然后上报给本地的县令。

此地贫苦，科举出身的官员很少，庄寒雁的父亲庄仕洋虽然只是七品翰林院编修，在老家这块儿却是受人敬仰的京官。

县令不敢轻忽，确定张佑昌夫妇找不回来之后，他就派人去京城的庄府报信，让他们把自家的女儿接回去。

柴靖亲眼看着报信的人离开小渔村去往京城的方向，她才回来报信，而且顺路还打包了一些肉菜。

庄寒雁原本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一些红疹，但是精神还不错，闻到饭菜的香味，她很高兴的就坐起来。

柴靖避开了伸过来的手，催促她在桌边坐好。

“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了，虽然我做的食物味道不怎么样，但把饭菜拿到厨房里热一热还是难不倒我的。”

庄寒雁也怕碰破了自己身上的疹子，柴靖一说她就乖巧的坐了下来。

这些时日她们互相照顾，早已不会在小事上推来推去的客气。

夜间安静之后，沈婳带着药过来，帮庄寒雁涂抹在起红疹的地方。

庄寒雁除了有些轻微的不适，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一个法子，名叫鼻苗种痘，也就是将磨成了粉的天花痘痂吹入鼻腔，这样人身上的症状会轻一些。”

“而天花这种病症，得过一次之后就会免疫，所以有些健壮的成年人会使用这种方法，只是终究比不上你这个法子，更不会伤及根本。”

沈婳笑着说道：“早在汉朝，史书上便有天花病症的记载，此症极易传染，若是处理不当，便有大规模爆发的风险。”

“你说的鼻苗种痘法在唐代就有了，但仍然属于高风险的方法，所以并没有在民间大肆的推广。”

在得知自己的仇人有极大的可能是朝廷中的某位高官，沈婳又开始想办法解决自己身份上的隐患。

她之前用银子打通了关系，为自己重新办理了户籍，在南漳镇乃至澹州买田买地、置办产业都没有问题。

但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而且目标是这个天下最繁华之地中极有权势的那一帮人。

这样的身份是经不住权贵详查的，而且一个普通身份的女子也没有渠道打入权贵的圈子。

所以沈婳就要想办法给自己赚一个高贵的身份，牛痘就是一个极好的敲门砖。

柴靖还有些不放心，“寒雁的身体不如我强壮，这个法子真的没问题吗？”

当初沈婳说要给她们种牛痘的时候，柴靖看到赵婉儿她们全部平安无事，连赵月儿这样的小姑娘都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也变得越来越相信沈婳的医术。

她自己种痘的时候都不担心，仗着身体强壮、武功高强抢在庄寒雁前面。

只是庄寒雁从小吃不饱还要被人打，身体远比她瘦弱，柴靖就忍不住开始唠叨。

庄寒雁看着两个人站在自己的床边斗嘴，一点也不觉得身上难受，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等到她彻底好了之后，庄家的马车晃晃悠悠，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渔村。

庄寒雁看着眼前熟悉的马车样式，跟以往见过的一样，只是她从来没能上去坐一坐。

曾经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这辆马车能够把自己带回京城，现在真的要回去了，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里正咧着一口黄牙对着车夫弯头哈腰。

紧接着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位中年妇人，自称孙嬷嬷，是在庄家服侍了十几年的老仆人。

庄仕洋怕女儿一个人入京不便，特意派她前来陪同。

庄寒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孙嬷嬷看上去和蔼可亲，办事周到。

她一下马车就拿出礼物交给里正，说是代替自家老爷感谢村里对庄家女儿的照顾。

里正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都是京城里才有的好东西。

一旁围观的村民也收到了一些小礼物，拿人的手软，众人纷纷开始夸赞庄府老爷大气又不忘本，必是个好官。

然后孙嬷嬷又拿着带给庄寒雁的绫罗绸缎，请她换上再出发。

人靠衣服马靠鞍，一番打扮之后，庄寒雁走出来，已经有了几分名门贵女的气质。

孙嬷嬷让庄寒雁扶着她的手，踩着小凳子登上马车，做足了礼数。

那恭敬的样子，任谁看来都会觉得庄寒雁的父母一直惦记着她。

沈婳和柴靖则是买了一辆马车远远的跟在后头，防备着有人半路劫杀。

不过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她们想象之中的意外。

载着庄寒雁的马车就这样一路进京，直接停在了庄府门口。

而柴靖目不转睛的驾着马车，仿佛只是从旁路过。

沈婳掀起对着府门那侧的帘子，跟庄寒雁用眼神互相确认了一下安全。

等马车快要走到道路尽头，就听到后头的府邸里有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话语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痛。

“是寒雁回来了吗？我是爹爹，这么多年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快进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