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叶老，徐雨萌此番来势汹汹..........”

他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

“当年她不论在中南还是西江，上不足百日，牵连的至少上百位官员，你看她这刚来河东，就对中南医学院和附属医院大动干戈，连中州那边都受到牵连，如今她手握帮扶方案的主导权，若是以发展制造业为名.........”

话未说完，郭华已不敢再直视叶老，转而盯着茶宠上蜿蜒的茶汤：

“今天的常委会上她就咄咄逼人，威胁不能干就下，如果借机大做文章的话，晚辈只怕..........“

他突然噤声，抬头望向叶老时眼中满是惶恐。

堂屋陷入死寂，唯有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郭华感觉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叶老缓缓转动翡翠盘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淬了冰：

“你可知普洱为何要醒茶？”

不等郭华回答，叶老抓起茶针挑开茶饼，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醒茶要去其杂气，就像做事要先断牵绊。”

茶针重重戳进茶饼，木屑纷飞。

“河东不是中南和西江！”

他将碎茶倒入紫砂壶，注水时壶嘴发出尖锐的嘶鸣：

“你慌什么？”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叶老的面容，却让他的声音愈发森冷。

叶老将紫砂壶重重磕在茶海边缘，飞溅的茶沫在梨木案上晕开深色痕迹：

“新茶讲究鲜嫩，陈茶贵在沉淀。徐雨萌那些雷霆手段，不过是对付毛躁新茶的急火快炒。”

他忽然俯身凑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银针般扎进郭华眼底，“可河东这锅老茶，是三十年的陈化功夫，岂是急火能煨出滋味的？”

青瓷茶匙在茶荷里搅动，将碎茶拨出太极图案：“中南医学院那摊子事，不过是浮在水面的茶梗。”

叶老突然嗤笑一声，尾音带着铁锈般的冷意，“真正的老茶客都知道，茶梗越浮，越说明茶汤未透。”

他抓起公道杯猛力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在杯壁撞出惊雷般的脆响，“慌着自乱阵脚的人，才会被浮沫迷了眼。”

蒸腾的热气裹着茶香漫过郭华的脸，叶老却突然放缓动作，用茶巾慢条斯理擦拭杯沿：

“九十年的老班章，非得用粗陶压着性子慢慢熬。”

他忽然将茶盏推向郭华，杯底沉淀的茶毫在光影中缓缓舒展，\"记住，沉得住气的，才配尝这杯底的真味。”

郭华听的云山雾罩，似懂非懂。

叶老也并非文化水平多高的人，怎么说起茶来头头是道？

不管怎么着叶氏家族根深叶茂，就是徐总来了，也得卖叶家几分面子。

叶氏家族现在虽然不从政，但经商。

几乎垄断了整个河东80%以上的加油站，就连华夏石化、华夏石油想在河东开加油站，那都得叶家点头。

还有几个码头、收费大桥.........

大树底下好乘凉！

“叶老一番话，让晚辈如醍醐灌顶！只是......”

他抬眼偷瞄叶老慢条斯理擦拭杯沿的动作，声音放得愈发低微，“徐雨萌既然是急火快炒，咱们.........咱们这陈茶该怎么个‘熬’法？是静观其变，还是.........”

他突然顿住，生怕说错话，引得叶老不高兴：“还请叶老明示！不管是要调配‘火候’，还是把控‘茶色’，只要您一句话，晚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郭华盯着叶老手中缓缓转动的茶盏，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叶家深耕河东数十载，根基稳如磐石，可晚辈实在担心徐雨萌的剑锋会...........还请叶老指点迷津！”

叶老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梨木茶案，发出笃笃声响，像是在丈量时间。他慢条斯理地将茶巾叠成四方，忽然抓起茶海，将最后半盏冷茶泼向青砖地面，褐色的液体蜿蜒如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急什么？”

叶老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枚银质茶则，动作优雅地拨弄着茶盒里的碎茶，“她要发展制造业，你就给她发展好了———但记住，金融产业该发展还是要发展。”

茶则重重磕在茶荷边缘，碎茶应声而散，“就像这老班章，看似散碎，实则每一片都浸着三十年的陈香，得有个轻重。”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山间夜风裹挟着松涛涌入堂屋。叶老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江面，金丝眼镜在月光下闪过冷芒：

“海洋强省？你反过来想想，对我们的港口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吗？”

苍老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帮扶政策操作好了，也是好事，那么多的钱和项目砸过去，基建这一块就是很好的项目。”

回到茶案前，叶老重新注水烹茶，壶嘴喷出的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

“徐雨萌要政绩，就给她表面功夫。”他将煮沸的茶汤缓缓浇在茶宠上，看着貔貅双目在热气中忽明忽暗，“记住，真正的好茶，得等水沸三滚，方能出味！”

“好的，我明白了，叶老，那就不打搅您休息了。”郭华起身告辞。

叶老也没相送。

郭华走到门口上车，缓缓离开的时候，突然，一辆奥迪a6驶过来，一看车牌，是1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