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周小勇一行人顺理成章地在温家安顿下来。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温家众人至少表面上并未有一人流露出排斥之意,人人礼数周全,将周小勇几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唯有温以萱、温英林、温英捷几人态度疏离,虽言语间带着几分酸意,却也仅是冷言冷语,并未闹出任何冲突。
这段时日,崔氏常带着四花,和温家的姑娘们外出赴宴。
起初,她崔氏想着让四花借着温家亲戚的身份,为其寻一门好亲事。
一来,崔氏到了爱牵红线的年纪,见着喜欢的小辈,总想着撮合。
二来,四花自小在温以缇掌管的养济院长大,作为温以缇的母亲,崔氏自觉也有责任。
因此便想着为四花的终身大事操心,若其能嫁得如意郎君,日后传扬出去,既能为养济院增光,也能连带提升自家二女儿的名声。
然而,在一两次宴会后,温家二房的温以伊看出了崔氏的心思,连忙提醒道:“大伯母,莫急,四花似乎想考女官呢。”
崔氏闻言一愣,眸中闪过意外之色。
回程的马车上,崔氏看向身旁的四花,轻声问道:“四花,你当真想考女官?”
四花脸颊微红,眼神却无比坚定,用力点头道:“是的,大奶奶!我想像大人一样,做个受人敬仰的女官!”
听到四花对女儿这般崇拜,崔氏心头涌起一股自豪。
细细想来,养济院的孩子们自小在温以缇这样的女官照拂下长大,向往成为女官倒也合情合理。
她语气温和地劝诫:“这想法是好的,但考女官的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或是各地闻名的才女,想脱颖而出,可不是件易事。”
四花认真答道:“我明白,这次跟着小勇哥哥进城,我们本就想为温大人效力。如今正巧赶上女官考核,我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
这番话让崔氏对四花愈发喜爱。
这些孩子,像虎子、大牛,还有眼前的司四花,都是懂得报恩的好孩子。
当年若不是二丫头将他们带出苦日子,哪有如今的光景?
既是念着自家女儿的情分来的京城,那既是自家人,崔氏自然不能亏待,她当即拍板:“好!往后几日的宴会你便不用去了,我寻个夫子专门教导你,咱们就铆足了劲,在这次女官选拔里争个功名!”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了,你还不知晓,你们温大人如今已是五品尚宫,这次考核正是由她主持。若你笔试通过,说不定还能见上她一面。”
话到此处便点到为止,崔氏将后半句,“若真差些,只要缇姐儿知道其也参加,定会为她背后运作一番。”半咽回腹中。
有些事,来日方长。崔氏虽有心相助,却也想护住四花的赤子之心,盼她凭借真才实学去闯,而非依赖旁门左道。
四花眼中瞬间泛起亮光,眼眶也微微发红:“太好了!我竟还有机会见到大人……”
温以伊几姐妹见状,赶忙上前轻声安抚。
四花哽咽着连声道谢,“谢谢大奶奶,谢谢你们…谢谢…。”
之后温以姐妹几个时常拉着四花叽叽喳喳,询问着甘州的事,又问着养济院的事。
一边听一边惊呼。
“我竟以为顺城巷的乞儿够可怜了!”天真的温以伊听后眼眶瞬间通红,“原来甘州百姓连高门官眷豢养的宠物都不如!”
听着温以伊这般说,温以怡也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而温以思直接拿手帕按着眼角,哽咽声断断续续,“太苦了,真是太苦了。”
说着,拉着四花开口道:“四花姐姐,把甘州的地址写给我们!我们凑些凑些东西,就算绵薄,也能尽一份之力。”其他人纷纷附和。
四花慌忙按住众人,“妹妹们误会了!温大人修渠垦荒、开办学堂,如今的甘州粮仓盈满,我说的不过是大人没来之前的甘州!”
她指着窗外新抽芽的柳枝,“就像这春柳,熬过寒冬总会抽绿的。”
另一边,周小勇与温英珹、温英衡、温英文几人相处得愈发融洽。
三兄弟本就对自家二姐姐钦佩有加,也一直为当年未能同去甘州引为憾事,如今逮着周小勇这个亲历者,每日都缠着追问甘州往事。
每当周小勇说起钻狗洞传递消息,或是设计诱瓦剌人入养济院的惊险细节,对面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你竟能想出这般奇招!”温英文素来沉稳,此刻也涨红了脸,指尖紧紧攥着衣襟。
说着他更是直接搂住周小勇的肩膀晃个不停:“太了不起了!换作是我,怕是腿都吓软了!”
温英珹最是激动,猛地一拍石桌,震得茶盏里的水花四溅,恨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考科举了!练身好武艺,既能护着姐姐,又能杀退那些瓦剌贼寇,不比闷头读书强?”
周小勇赶忙按住他,正色开口道:“文武之道如车之两轮,缺一不可。武官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文官执笔安邦治理民生。你看鸿胪寺的官员们,在谈判桌上字字如刀,以笔墨为剑为家国争得利益,这等功绩丝毫不逊于沙场杀敌。
恩师当年守甘州,靠的也是文韬武略并用,若没有提前谋划的粮草布局、分化敌军的计策,单凭蛮力又如何守得住城池?”
这番话让温英珹渐渐冷静下来,手松了又紧。
而一旁的温英衡则是若有所思,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