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返回庄内,此时大厅已经清扫干净。
叶匪随便寻了个下人问了一声,便径直前往李青萝居住的偏院。
宽敞的房间里,依次摆放着三张床。
如此也好,方便照顾伤患。
段正淳、李青萝、渔樵耕读、兰剑、梅剑、菊剑,众人皆在。
此时李青萝与段正淳十指紧握,端的亲昵无比。
哪里还有之前半分你死我活的模样。
薛慕华正捋着胡须,神色淡定的站起身来。
段正淳急忙上前作揖:“敢问神医,她们伤势如何?”
此时叶匪不在场,薛慕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的哼道。“有老夫在此,她们能有什么事?过不几天,便还你三个活蹦乱跳的女子!””
段正淳素知阎王敌薛慕华脾气古怪,闻言也不着恼。
在他想来,越是本事大的人,脾气便越该与众不同。
“老薛!”叶匪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你可得好好上心,这可都是我的岳母大人,千万马虎不得。”
老薛顿时换了脸色,堆起笑容迎过去:“师叔放心,有弟子在,她们想死都难。”
段正淳面色一呆,意思是这个意思,可为何听着这么别扭。
他望向叶匪,看了一眼他身后,迟疑道::“我夫人与誉儿.......”
叶匪拱拱手,张嘴欲言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段正淳会意笑道:“我那几个丫头还未正式认祖归宗,所以咱们各论各的,不必拘礼。”
叶匪咂咂嘴,道:“段王爷,请随我来吧。”
见叶匪神色凝重,段正淳不由得心底一沉,快步跟至隔壁厢房。
“夫人与小儿现在何处?请实言告之。”
叶匪将刀白凤的书信放到桌上:“王爷自己看吧。”
段正淳拆开书信,读着读着,面色渐渐恍惚。
良久,他仰面长叹,怔然道:“夫人......你又何苦如此.........”
叶匪默不作声。
这种事,没法说,也不能说,只能让段正淳自己转过弯来。
段正淳忽然盯着叶匪,沉声道:“若你身上发生这种事,当如何此处?”
叶匪摇摇头:“我身上,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说如果呢?”
“没有如果!”
段正淳改变思路,换了个问法:“如果你是现在的我,你会怎么做?”
叶匪:“..............”
合着就一定要我说呗。
可叶匪又能怎么说?
这种事情不发生还好,还能爱如亲子。
可一旦发生了,便不再是原来的感觉。
古往今来,替他人养子的教训还少么?
摄政王多尔衮已经证明了结果如何。
叶匪正色道:“以大理段氏的本事,想找两个人不难。”
段正淳怅然若失:“你说的对,的确不难。”
叶匪又道:“以段王爷的龙精虎猛,再添几位世子也非难事。”
段正淳闻言愕然,他倒是没想过这个。
叶匪叹道:“今天这场劫,既是为了师姐,也是为了我这几个丈母娘,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有什么不能放下?又有什么不能拿起?”
他压低声音。
“老段啊老段,枉顾你自命风流,四五个红颜便焦头烂额,瞧瞧我,后面加个零也能搞定。”
“师叔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放在碗里能够得到的,不算是你的,只有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教我!”段正淳言简意赅。
叶匪悄声道:“教你没问题,不过千万别跟我那几个丈母娘说是我教的。”
见段正淳严肃颔首,叶匪便娓娓道来:
“第一层,热爱,便如你这般,跟每一个都爱的死去活来。”
“第二层,看爱,跳出来,看这段感情,把自己置身事外。”
“第三层,强爱,只要你爱,那么剩下的交给我!”
“第四层,热爱,重返第一层。”
“你好好琢磨琢磨,里面道道多着呢。”
段正淳若有所思,忽然又追问:“眼前这个情况,换做你,会如何做?”
叶匪脸色一沉:“别,不用换,我拒绝回答。你的家事你自个来。”
段正淳笑道:“那换个方式,若换成我那几个女儿在这,也是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做?”
“打住!”叶匪摆手,“老段,你少给我挖坑,你自个做的孽,我可不给你平!话说到了今天这地步,最大的阻力已经消失,你若是搞不定,真的别怪我瞧不起你。”
“你说的对。我懂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是我糊涂。那......”
叶匪却打断他,道:“你与王妃母子的事情,谁都无法替你拿主意,只能你自己来做。纵有千般后果,也唯有你自己承担。”
段正淳双拳几度紧握又松开,终归化作一声长叹。
“我与夫人的婚姻,本就是政治联姻,可二十余年朝夕相处,说不爱是自欺欺人,誉儿.....唉......罢了,不说了。”
叶匪拍了拍他肩膀。
“行了,先别琢磨这些了,我问你,年前我给你的提醒,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提醒?”段正淳顿时明白过来,面露难色,“你是说高兄弟造反的事情?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高兄弟对我段家忠心耿耿......”
叶匪手指敲着桌子,咚咚作响。
“匪夷所思?能有今天的事情匪夷所思?”
段正淳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匪站起身来,“话说三遍淡如水,我已经提醒你三遍了,你不信,我也是没法子。难道一定要像今天这样,等人死了才能明白过来?”
他走到门口,声音忽然转冷:“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般幸运,恰好有个薛神医在这等着替你救人。”
叶匪关上房门,留下段正淳一人在那,兀自盯着手中书信,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