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云翰林会再一次请丞相夫人保媒,且这一次他自己也跟着前来。
他带来的礼物,摆满了一张桌子,虽说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却看得出尽心了。
他俸禄不高,听闻是从变卖了家里的宅子和店铺,才在京城买得起一间屋舍。
丞相夫人说:“郡主,老身也劝说他好几次,让他打消念头,偏生他执着,便陪着他来最后一次,这样吧,你们自己聊聊,若是真无意的,你狠狠拒绝了他便是,省得他总不死心。”
我觉得说清楚了也好,也省得我脑海里总偶尔泛起他的模样来。
丞相夫人借口游园子去,留下我与他在厅子里头,侍女丫鬟都在门外候着,我瞧见她们脸上的期待与雀跃。
旁人我便不说了,双双伺候我许久,同我一起去的承恩伯府,再一同离开建府另居,她不希望我孤独一辈子。
她总说天下男儿并非都是负心薄幸之人。
我还没说话,便听得云翰林紧张局促的声音飞快地响起,“郡主,下官先说可以吗?”
我看着他,只见他脸色泛红,连耳后根都红了,他本就皮肤白净,这一脸红叫人瞧着,竟有一种被羽毛轻抚心尖的异样。
“云大人请说。”我收回眸子,掩下心绪。
我感受到他的眸光落在我的脸上,我没与他对视,只是端起了茶盏装作饮茶的样子,听他讲。
“下官求娶郡主,并非因当日的救母和安置之恩,下官……下官是喜欢您。”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飞快看他一眼,只见脸颊像晚霞般红透了,而我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是滚烫滚烫的,想来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下官原也打算放弃,不好再纠缠郡主,免得伤了郡主的名声,只是那日听摄政王妃说下官是分不清恩情与爱情,才会一味求娶,可摄政王妃说得不对,下官分得清楚,恩情该报,但郡主的良善与温润才是让下官心折的……或许也不因为此,下官也说不明白,只知道……”
他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连声音都带了微颤,“只知道若不忙于政务,睁眼闭眼都是郡主,满心满眼也是。”
这番剖白,使得我死水微澜的心猛然一动,抬起头看他,却见他眸光灼灼,我竟一时不敢直视,猛地低头灌了一口茶水,却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见我这般,有些懊恼地道:“是下官轻浮了,郡主恕罪。”
我真的是一个特别容易上头的人,当初对梁绍一见钟情是,如今听得云翰林的剖白也是。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既是有心求娶,那便找人对庚帖吧。”
这话说出来我都觉得疯狂。
但看着他陡然狂喜的面容,几乎跳起来的雀跃,我觉得,人这辈子,疯狂个一两次又何妨呢?
如今不似多年前了,再差的结果,我也能承受。
“郡主,下官……下官这就去,这就去。”他像个傻子似地抱拳往外跑了几步,又猛地跑回望着我,“不知道郡主的时辰八字是?”
外头侍女们扑哧地笑了。
我看着他冒着傻气的样子,一点都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儒雅,倒显得真实许多。
我想,人不能一直倒霉吧?总能遇到个好的吧?这一回,就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