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宛将察柯鲁的人头交给赖正,赖正人高马大,坐在战马上挑着人头,那块头更是引人注意,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上高高举起的敌军主帅头颅,听到他口中喊着,
“我军大将军斩得敌军主帅察柯鲁人头!”
“察柯鲁已死,降者不杀!”
赖正外表看来莽且粗糙,但却是粗中有细之人。
他在军帐外守了几次,从未在里面听到过李挥的声音,早已猜到其实那里根本没有李挥。
回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以及刚才云宛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那种对战场十分熟悉的杀伐气势,
指挥这场战争的主帅到底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对女子没有偏见,想当初自己在雪拥关的时候,云大将军的两位夫人和爱女也是经常上战场杀敌的。
他敬佩她们,所以,同样毫不吝啬的敬佩眼前的云宛。
他不吝于将云宛的战绩大肆宣扬开来,如此,增我军士气不说,
敌人发现他们的主帅死于女子之手,他们的士兵也会更加的惊慌失措,比平常更快地放下武器。
就如现在,赖正话刚刚喊出去没一会儿,就近的一大片乌奴士兵就在一片惊慌失措中,扔掉了武器,溃散之势,如被水冲开的堤坝,迅速蔓延。
目中所及的乌奴士兵全都丢下兵器,低下头颅,
兵器落地的声音,比洪水声音悦耳不知凡几,
若他们低下的头颅能够自动滚到地上,那就更加喜人了!
赖正心中有些遗憾,但依旧喜滋滋准备去清点俘虏,却被云宛一句话阻止了,
“赖副统领,你和逐鹿卫一起,追赶追兵,将对方的头领带回来。”
赖正:?
这里的“带回来”可不是普通的带回来,她的意思,必然是要把对方头颅拿回来!
他已经摸清了,察柯鲁死了,那剩下逃脱的首领,当然是乌奴的二王子赤林!
这可是到手的军功啊!
赖正转头看了一眼在身侧不远处,一起听到命令的逐鹿卫卫长司名,
对方显然对于眼前的云宛身份还有些没摸到头脑,弯唇一笑,带人就往前狂奔追去!
嘿嘿,这军功可是我的咯!
司名看着前方溃散而逃的敌兵,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小娘子现在是叫自己和赖正追军功去了,
对着云宛双手一拱礼,带着自己的手下也一起追去了。
云宛留下继续吩咐剩下的人处理战场,便带着装有察柯鲁在内的人头的五只木匣子进了城。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地方需要清理!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门的内侧,南宫珩骑着马,在城门内等着云宛,
“剩下的事务已经吩咐好了,接下来我们去抓真正的贼首吧,宛儿!”
少年身上穿着盔甲,虽然他并没有亲身上战场,但是在城楼上作活靶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敌军的箭矢射到城墙,他的脸上和身上喷洒了不少血迹,是他的,也有他人的,
白皙的小脸,沾满乌黑的血迹,与平日里清贵的皇孙形象相差甚远,
而他身上的战甲,却无形中给他的身上增添了几分皇室的威严。
皇孙殿下经历过一场战事,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
十三岁的少年,成功蜕变了一次,可那座宫城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另一个令他悲痛的事实在等着他。
“是,走吧。”
云宛终是没有开口,她从善如流,带着剩余十余万人跟着南宫珩一起往城内走去。
皇宫门口的布兵虽然人数多,但是没有领将,很快被云宛带来的大军压制,
云宛并不想再以女子的身份进入皇宫,且她现在也没有身份跟着皇孙进去,
是以,以善后为由,只叫皇孙带了几人进了皇宫。
“姐姐!”
“嫂嫂!”
云宛刚刚将城门口的布兵处理好,还未上马,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眉眼具弯,快步走上前去。
云亭、钟引、穆宁、杜止卿分别带着几队人,从不同的方向聚集而来,他们脸上真挚的笑容,掩不去几人身上的风尘仆仆。
云宛在战场上拼杀的狼狈,他们也过得不轻松。
因为他们强硬的从云宛这里领了差事——制服蛊人!
五日前,鬼谷老人突然出现,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云宛的身世,先是痛哭流涕的表示了对丫头的心疼,
听说云宛对城中不知躲在何处的蛊人忧虑不已,便连夜研制了克制蛊人的药粉,
之后指挥着杏安堂的所有伙计加班加点,连夜大批量制作,
直到将杏安堂里面的所有药草全部消耗干净,关门大吉,
杏安堂的伙计全部精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拿起一株药草,
方才将制作了整整两大车的药粉搬了出来。
药粉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抓一把,撒出去就可以了。
其本身就有吸引蛊人的功效,但是蛊人只要触及,短时间内就会失去活性,再也无法动弹。
这一来,城中蛊人的威胁瞬时就不再可怕了,
而且得鬼谷老人保证,有这药粉在身,绝对不会再被蛊人伤害到,
所以,云宛在派出几队兵士之后,在云亭几人过来要求一起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主要是她心里明白,有云亭这个臭小子在,定然还会私下里煽动那三个人跟他一起偷偷行动,
与其不明不白的担心,不如放个简单点的任务给他们,教他们有事情干,没有时间再去琢磨别的。
不过,云宛没有想到,这几个人的差事,竟然比自己派出去的那两千兵士做的要好很多,
大部分的蛊人,都是他们这个小队消灭的。
如今他们大胜归来,身上脸上虽然沾满了白色的药粉,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狼狈的神色。
“姐姐以前就是这样的吧?”
云亭走到云宛前面几步的地方停下来,他目光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云宛,
女子的发髻因为带过兜鏊,早已散乱,现在被一条缎带简单的挽成发束垂在脑后,也有些松散。
她盔甲和衣料上灰土和血迹混在一起,黑色红色难以分辨,
这对于没有上过战场的云亭几人看来,在视觉上的冲击应该是有些强的,
但是她的面容平和,身上的气势,却给几人一种莫名安定的感觉。
鲜血和泥污并不是她身上的脏污,那是眼前的女将军身上的荣耀。
云亭终于知道,自己的姐姐本来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他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多大了——”
云宛将把脸埋在自己盔甲上的云亭扶正,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不明所以,转头之际,剩余的人也都看到了云亭的脸,一起笑出了声。
“云亭,这下,你的脸也算是上战场染过血了。”
钟引笑着把帕子递给云亭叫他擦脸,他才恍然想起来,
自己本想趴在姐姐盔甲上掩盖自己流眼泪的事实,却弄巧成拙将盔甲上的沾污沾到了自己的脸上。
云亭也跟着笑起来,晨光下,年纪正好的少年们和青年们在一处轻轻笑着,
若没有突然出来的内侍打断,当能多美好很久。
“云宛姑娘,请随杂家进宫。”
几人脸色俱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