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还给谢益清时,贺兰一身轻松地宣布:“分手了。”
手机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谢益清弯腰去捡时不妨挨了贺兰一个爆栗。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没想到?”
谢益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不是。陈进峰更加用力,病床都被他摇得吱嘎作响。
贺兰垂下眼皮,说道:“就这样吧,挺好。”
来去太快有如龙卷风的不单单只有爱情,还有银行的催贷信息、相关部门下发的账户解封通知,以及检察机关对陈进峰下达的不起诉决定。
一切结束的刚刚好,就像从来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
汝辉职工家属楼重新启动建造的那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也是汝辉一年一度的股东分红日,兼员工年终奖发布日。
第二天,赵培红和她的爱人被正式开除。
钱丽云打电话对贺兰说:“虽然跟她走得远了,但我是真没想到她是那种人。”
是啊,贺兰也没有想到,一起风雨同舟七年的人,居然会为了蝇头小利暗中出卖她。
得知贺兰和江仕春分手的消息,梅映雪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贺兰,一声抱歉后紧接着提出无条件将海鑫转让给她。
爱情没有了,不能再没有钱,贺兰没有片刻犹豫便同意了梅映雪的提议。签订转让协议那天,梅观澜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一个附加消息。
“你的财务主管已经被策反了,只要再晚两到三天,汝辉就有可能因为她被查封。”
挺好笑的,赵培红夫妻最初愿意去贵阳支援调味品厂建设是因为看中了贺兰提出的条件——贵阳和卫宁两地的家属楼任选,选贵阳的话除了月工资会相应有所上涨,还会额外给一笔安家费。
后来厂里准备收购海鑫,这对夫妻忽然又不想去贵阳了,要去海鑫。紧接着收购的事彻底泡汤,海鑫成了寄春集团的囊中之物,他们也没再提起去贵阳的事。
贺兰以为他们是打定主意留在卫宁工作,谁料原来是私下与梅观澜的人搭上了线,准备卖主求荣。并且他们所求并不多,不过是一套房子和各自稳定的工作罢了。
开诚布公那天贺兰问赵培红:“我这个厂长是不是让你特别失望?你想要的我哪样不能给你?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赵培红泣不成声,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厂里的账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欠银行的贷款几千万,流动资金已经见底,眼见着就要周转不过来。家属楼停工,陈进峰还因为集资被抓,任谁看见这种情况都会觉得汝辉已经回天乏术。
所以丈夫稍一游说,她便点头同意了。房价越来越高,他们夫妻全部的工资除了供儿子读书还要奉养老人,挣得再多余下的也有限,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买不起房的。
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只是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已,一套不必被老人的咳嗽声和隔壁邻居起夜的声音惊醒,不必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卧室的房子,她觉得再正常不过。
贺兰不能给她的,总有人能给。不是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赵培红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她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早些动手,那样的话即便贺兰得知真相将她开除,起码房子她已经拿到手了。
拿了年终奖和工资赵培红二话不说就走,她爱人的脸皮明显比她厚多了,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给贺兰跪下,求她给自己一家一条活路。
“我也想给你们留活路。”贺兰站在那里任他跪,大声道:“你们想过给我、给汝辉留活路吗?财务造假是什么后果你们比谁都清楚,可你们在动手脚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我没有报警已经是看在赵培红在厂里七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手下留情,你再多说一句就是逼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夫妻两个哭丧着脸走出汝辉,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去军区后勤部竞标那天贺兰再次见到梅映雪,一脸诧异地问:“你真的在这里上班?”
梅映雪一本正经地回答:“总要做做样子嘛。”
两人相视而笑。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梅映雪说道,“我和江仕春的婚期定在六月。”
贺兰点头微笑,“挺好的,我祝你们夫妻同心。”
梅映雪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别过头去说:“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它告诉我你在伤心。”
“干嘛?就算我不恨你,你也没必要借机嘲笑我吧?被迫分手,难道还不许我伤心一段时间吗?”
“抱歉可能让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嘲笑你的意思。”梅映雪正色说道,“我反倒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佩服我将所爱拱手让人?”
“不是的,佩服你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能保有一颗真心。”梅映雪认真说道。
她见过太多戴着面具虚与委蛇的人了,多到她几乎已经辨别不出虚情假意和情真意切的区别,索性将一切都当做逢场作戏看待。
她以为在大棒和蜜糖的双重夹击下,贺兰自然而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她并没有。她固执的坚持了那么久,最后竟然是因为不相干的人而放弃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梅观澜说人财两空是贺兰的愚蠢的代价,梅映雪并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那不是愚蠢,那是难能可贵的真心。尤其在一个已经颇有建树的生意人身上,真心尤为可贵。
所以她虽然赢了,却依然坚持履行当初贺兰并不接受的那个承诺,将海鑫转让给她。她心安理得也好,当做补偿也罢,总之梅映雪认为这是贺兰应得的。
她料到了今时不同往日,贺兰一定会接受转让,只不过她还是不了解贺兰,没想到身份一变,贺兰的奸商本色展露无遗,居然在转让价格上砍了一刀又一刀,直将价格砍到最低点才罢休。
即使亏本梅映雪也还是很高兴,高兴于贺兰振作的速度,以及她并没有沉湎于过去,不愧是她欣赏的人。
于是她对贺兰说:“虽然伤害了你的感情,但我还是非常想交你这个朋友。”
贺兰朝她伸出右手,懒散道:“谁不想要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呢?”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并不想要什么神通广大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