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然读到这几行字时,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指甲几乎要嵌入笔记本里,像是要把这残酷的真相捏碎。
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读。
可当看清所有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啪——”
笔记本掉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时珩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爸妈的相遇……我的出生……都是阿离一手安排的?”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她脑海中闪过零星的记忆碎片:
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父亲总爱偷偷塞给她一颗糖,然后对母亲眨眨眼。
父亲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中,总夹杂着母亲为他绣的香囊气息。
“小悠然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爹娘……”村里婶婶们总爱摸着她的头说。
她记得父亲出诊回来,母亲抱着她站在村口翘首以盼。
记得父亲研药时,母亲在一旁轻轻为他拭汗。
这些细碎的温暖,曾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可现在,笔记本上的文字残忍地告诉她。
那些美好,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假象。
从父母最初的相遇,到她的降生。
都是阿离一手安排的戏码。
雷诺和雷双城面面相觑。
徐伯缓缓开口,“我记得,当年谷家村祭祀大典时,萧先生第一次见到月华小姐。”
老人陷入回忆,“萧云谏那孩子,一个城里来的医学天才,却在见到月华的第一眼就挪不开步子。”
“他硬是在村里住了半年,天天往谷家跑,说什么也要娶月华为妻……甚至为了月华,脱离家族,入赘谷家。”
时珩弯腰捡起掉落的笔记本,快速翻阅着泛黄的纸页。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原来,五百年前谷家先祖九辰遇害后,他的师弟也是恋人阿离因执念入魔,用了整整五个世纪布局这个惊天阴谋。
每逢百年一遇的九星连珠之夜,阿离就会尝试复活仪式,前四次都以失败告终。
而这一次,他精心培育了谷悠然这个“最完美的容器”。
“所以……我整个人生都是个骗局?”谷悠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时珩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指着最后那行字迹。
“你看,父亲写着:‘当你学会爱与被爱,便是飞鹰展翅之时。’他始终相信你能改写命运。”
谷悠然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如果我注定要成为容器,你还会……”
“嘘——”
时珩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唇瓣,目光坚定。
“你的出生或许是场设计,但我的爱是真心实意。这份感情,任谁都无法操控。”
他紧紧握住谷悠然冰凉的手,一字一句道:
“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记住,这世上没有战胜不了的命运……”
“我爱你。”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时珩单膝跪地,手指轻抚她颈间的飞鹰吊坠。
“如果命运非要你做容器,那我就做永远装不满你的那个。因为爱你这件事,永无止境。”
谷悠然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扑进时珩怀中。
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环住,仿若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小姐快看!”
徐伯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
谷悠然低头看去,只见胸前的飞鹰吊坠正泛着莹莹微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与此同时,雷诺突然闷哼一声,后背的衣物下透出淡淡的金光。
那是他背上的飞鹰纹身在呼应着吊坠的光芒。
“双鹰共鸣……封印开始松动了……”
徐伯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原来如此……月华小姐把力量封存在吊坠里,就是希望你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这个发现让谷悠然心头一震。
她突然明白过来,母亲这些年来默默忍受着每年献血的痛苦,从未抱怨过半句,必定是为了保护她和父亲。
那些说不出口的苦衷,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都有了答案。
她从笔记本中取出一个信封,那是父亲写给雷诺的。
谷悠然将信封和笔记本一起递给雷诺。
雷诺接过信时,手指颤抖了一下。
他先快速浏览笔记本的内容,徐伯和雷双城也凑近查看。
三人看完后,脸上都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雷诺展开那封信,看了一眼,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很快恢复平静,将信纸仔细折好收起来。
“父亲写了什么?”谷悠然轻声问。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常。
谷悠然点点头,对这个回答深信不疑。
然而坐在一旁的时珩却眯起了眼睛。
他敏锐地注意到,雷诺和徐伯对视了一眼。
尽管两人都极力掩饰,但那一闪而过的凝重,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封信里,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谷悠然望着冯爷爷他们破旧的屋子,斑驳的土墙在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她忍不住开口:“徐伯,我想带冯爷爷他们回云城,给他们安排最好的住处,请专人照料。”
徐伯正往火里添柴的手突然停住,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姐的心意我明白,只是……”
他望向远处山坡上那片墓地。
“他们的魂儿都留在这里。二十二年前那场大火后,他们选择留下守墓,如今更不会走。”
“但这里太艰苦了。”
谷悠然急切地说:“冯爷爷腿脚不便,李婆婆眼睛也不好……”
“后山躺着他们的亲人呐。”
徐伯往火堆里扔了块松木,火星噼啪炸开,“我老伴就葬在东头那棵老槐树下,她最怕孤单了……”
老人笑了笑,“我以后都要留在这儿陪她说说话。”
“徐伯!”
雷诺猛地站起身,“您答应过要跟我回……”
话到一半却哽住了。
徐伯像小时候教他习武时那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我总不能陪你走一辈子。我的任务完成了,往后的路……”
老人顿了顿,“得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