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然在睡梦中无意识往时珩怀里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臂。
时珩顿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等确认她依然熟睡,才小心翼翼地抽身离开。
书房里,时珩打开电脑,点开西姆发来的邮件:
雷庭远,87岁,现居云城疗养院307室。阿尔茨海默症晚期,已丧失语言能力。
2001年8月,正是他牵线搭桥,为时老先生安排了谷家村之行,并提供关键的黑金拜帖。
邮件末尾附着一张照片:
轮椅上的老人白发稀疏,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镜头,脸上满是皱纹。
时珩拉开抽屉,取出那本从苏曼云手中得来的残破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爷爷的字迹依然清晰:
“正阳病情恶化,被锁在地下室,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经王局长引荐,今日见到雷庭远先生。他给了我一张谷家村的黑色烫金拜帖,说持此帖可求到救命药……”
时珩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二十三年前,父亲突发暴血症命悬一线时,爷爷竟是通过这位雷老先生才得以进入谷家村。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瓶仅有十二粒的药丸,竟让垂死的父亲在十二天后奇迹痊愈。
他翻到日记最后一页。
那里是他反复研读过无数遍的文字:
“三日后必须赴约,此事关乎时家存亡……”
后面再无记录。
“砰!” 日记被重重合上。
时珩眸色深沉。
那个被刻意隐去的神秘人是谁?
为何连私人日记都不敢留下线索?
雷庭远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距离与谷悠然约定的七天期限,已过去一天。
时间不多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然。
明天一早,必须亲自去云城疗养院。
……
同一时间。
雷诺独自坐在昏暗的书房里,平板电脑播放着谷悠然唱歌的视频。
《霸道总裁的醋缸子》,每句歌词都像刀子,狠狠剜进他心里。
他烦躁地关掉视频,仰头灌下一大口威士忌。
烈酒灼烧喉咙,却浇不灭那股躁郁。
“叩叩——”
“进来。”
雷双城推门而入,将一份牛皮纸档案袋放在桌上。
“刚查到的消息,关于老爷子。”
“我外公二十二年前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雷诺冷冷道。
雷双城没接话,只是默默取出几张照片。
最上方那张清晰地显示:
云城疗养院307室,一位白发老人正闭目养神。
“这是今天下午拍的。” 雷双城又调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原本呆滞的老人突然抬头,浑浊的双眼在某一刻变得异常清明,甚至对着镜头微微点头。
“砰!” 雷诺猛地起身,酒杯砸落在地。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死在火里……”
“死的那个是替身。”
雷双城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老爷子让我带句话……‘飞鹰的锁链要断了’。”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
雷诺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外公曾神秘地给他看过一枚青铜印章。
上面展翅的飞鹰被九道锁链禁锢。
老人粗糙的手掌抚过他的发顶,说:“记住,等锁链断尽的那天……”
雷诺仔细端详那张照片。
虽然老人满脸皱纹,但那道标志性的剑眉,左眼角月牙状的疤痕,分明就是记忆中的外公。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现在又……”
“准备直升机。”雷诺抓起外套,“现在就去云城。”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珩就轻手轻脚地起床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儿?”
谷悠然揉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头,声音还带着睡意。
时珩系领带的手顿了顿,“去云城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谷悠然一下子清醒过来,赤着脚跳下床抓住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可能会有危险。”时珩皱眉。
“让我在家干等着才更危险!”
谷悠然仰着小脸,倔强地抿着嘴唇,“我会担心你的。”
时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松口,“去换衣服吧,飞机半小时后起飞。”
三个小时后,私人飞机降落在云城机场。
马克和四名保镖,护着时珩和谷悠然穿过VIp通道,直接上了等候多时的专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谷悠然望着车窗外问道。
“云城疗养院。去见一个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车子缓缓驶入疗养院幽静的园区,停在一栋白色建筑前。
谷悠然敏锐地注意到,门口站着几个神情戒备的保镖。
“抱歉,只有时先生和谷小姐可以进去。”为首的保镖伸手拦住他们。
时珩点点头,示意马克他们在外面等候。
他紧紧握住谷悠然的手,“跟紧我。”
两人乘电梯来到307病房外,发现雷双城正带着几名保镖守在门口。
见到他们,雷双城默默让开路。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谷悠然和时珩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病床前,雷诺单膝跪地,上衣褪至腰间。
一位白发老人枯瘦的手掌沾满鲜血,正紧紧按在他后背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雷诺背上的飞鹰刺青,此刻竟泛着妖异的金色光芒!
“悠悠……快出去!”雷诺从牙缝里挤出警告,额头青筋暴起。
老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在触及谷悠然脸庞时突然变得柔和。
“像……太像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和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突然,老人浑身剧烈颤抖!
原本浑浊的双眼骤然清明,喉咙里迸发出与外貌极不相称的洪亮嗓音:
“双鹰现世,锁链将断!”
“砰——!”
病房所有窗户玻璃同时炸裂,碎片四溅!
时珩一个箭步上前,将谷悠然牢牢护在身下。
老人染血的手指在雷诺背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
刹那间,飞鹰刺青金光暴涨,栩栩如生的羽翼仿佛要破肤而出!
“去谷家村的路……”老人气息渐弱,“会有人……带你们……”
话音未落,那只手臂无力垂下。
老人面带安详的微笑,永远闭上眼睛。
死一般的寂静。
“吱呀——”
病房门再次开启。
“我来带路。”
雷诺猛地转身,瞪大眼睛。
站在门口的,竟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