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御气九重天巅峰,已触摸化神之门,神魂之坚不可言。但此刻,那无形威压非金非木,非术非气,竟如天威,非人力所能抗。赵景玄只觉一只冰冷之手掐住神魂,喉间腥甜,一口血险些喷出。
李无声见状大骇,忙施影遁术接引皇帝退离百丈之外,那压迫之感这才缓缓消散。
赵景玄强行稳住气血,眼中惊疑交加。他环顾山野,那小院依旧寂静如常,门扉紧闭,无丝毫灵气波动,仿佛方才异象从未存在。
他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此院非凡……其中之人,极可能已超凡入圣。”
李无声颤声道:“是否立即下令,调大内天机司彻查?”
“不急。”
赵景玄深思片刻,面露冷意:“能发出如此威压者,若非死物留影,便是强者潜修,皆不容妄动。但朕为一国之主,岂容未知之力潜伏国中?虽不可惊扰,却也不能任其自生。”
他转身而行,衣袍如云:“传令下去——天机司、影禁卫、太一门三方合力,设下**‘镜魂阵眼’**,暗中监控小院四周一百里之地,凡人鸟兽,动静皆需上报;命星相司推演天象,测其气运变化;若有异动,朕亲至再探。”
“谨遵圣命。”
……
翌日,整个幽岭村忽然热闹起来。
村外山林多了几个“采药人”,村头多了个“落魄书生”,连那山脚茶摊也突然换了老板,嘴中挂着不离“奇人异事”。这一切,皆是天机司部署下的暗桩。而空中常有飞鹰盘旋,其眼中所见,正被转入皇城大内星镜台,日夜观测。
一时间,整个幽岭之地已落于无形监控之下。甚至就连地下岩脉、灵泉流动,也有阵师于百里之外布下“地息感阵”,捕捉丝毫灵气波动。
而小院,却仍旧安然无恙。
陈长空端坐院中,手中抚琴,似早知一切。
他目光穿越院墙,望向南方皇城方向,淡淡道:“终究来了。”
苏金莲于屋檐下浇花,抬头问道:“师尊,是谁来了?”
“人皇之主,命数之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陈长空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却自有威严,“他来,是为探我之深浅;他布,是为知我之动静。既如此,便给他一个答案。”
他手指微弹,琴音似有若无地飘入风中,音波散出百里之外,转瞬即逝。
……
皇城·星镜台。
掌镜术士忽然惊呼:“陛下!镜魂阵受扰,短瞬失焦!有外力干预!”
赵景玄猛地起身,盯住镜面,只见光影一晃,小院之外竟现一行淡淡字迹:
“非敌非友,安守自可。”
赵景玄沉默许久,忽而一笑,转身离去。
“传令下去,监控继续,但不得冒犯。此人,恐非朕敌。亦不可失交。”
初夏时分,山林浓荫如墨,幽岭村依旧宁静如常。
然而这日的午后,小院门前的空气却仿佛忽然凝固,一股凌厉的杀气自远而近,伴随踏地之声,如鼓擂心。片刻之后,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院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碎木飞溅。尘土飞扬中,一名女子持枪而入,黑衣如墨,眉目如霜,英姿飒然。
她不过双十年华,鬓发高束,手中一杆赤金长枪,寒光铮铮,仿佛饮过无数生魂。她站在院门口,环视四周,眼中带着戒备与怒意,随后将目光定格在正坐于廊下煮茶的陈长空身上。
“你,就是那位‘隐居高人’?”
陈长空淡淡抬头,眸光平静,似未将她闯入之举放在心上。他轻轻抬杯,啜了一口茶:“你闯我院门,所为何事?”
女子未答,枪尖指地,杀意不减。
苏金莲从屋中奔出,面带惊慌:“师尊!她身带杀气,小心——”
那女子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往地面一顿,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庭中青石寸裂。她抬头,目光冷厉如寒霜:“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哦?”陈长空神情微动,却依旧平静:“我何时得罪过你?”
女子咬牙切齿,似乎积怨已久:“你是否记得,三年前,大乾边疆镇北侯府,被人满门诛杀,血染朔北?!”
陈长空目光微凝,沉吟一息:“镇北侯府……你是?”
女子猛地解开斗篷,露出右肩处一枚玄铁所铸、隐有龙纹的臂环。那是镇北侯府嫡系子弟方可佩戴的信物。
“我名——叶轻眉,镇北侯之女。”
苏金莲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镇北侯府不是被判通敌谋逆,满门抄斩了吗?!”
叶轻眉冷笑,目光悲愤:“通敌谋逆?不过是朝廷为了掩盖真相编织的罪名罢了。我父叶玄靖,戍边三十年,忠心耿耿,镇北有功,却在三年前被奸人陷害,夜间遭锦衣卫围剿,全府三百二十七口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我亲眼看着母亲被烧死,弟弟被斩首。我……藏在尸堆里,活下来,只为今日。”
话到此处,她声音已哽咽,却强忍泪水,寒光更甚。
陈长空沉默良久,终于放下茶杯,声音低沉:“可你来找我,又是为何?”
叶轻眉眼中泛起一丝迟疑,咬牙道:“三年前,镇北侯府覆灭之夜,有人亲自出手斩杀我父,手段凌厉,一式断魂破脉掌,府中老仆认得那是‘玄阴诀’中秘法。而你,陈长空,正是玄阴诀传人!”
苏金莲闻言一惊:“你胡说什么?玄阴诀是我师尊亲授,我亲眼所见,从未离手过,怎会有人三年前便会此法?”
陈长空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缓缓站起,目光幽深:“你说的那一掌……可有证人?”
叶轻眉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色:“无……所有人都死了。”
陈长空微微闭目,良久开口:“你怀疑我,不怪你。三年前我虽未曾涉足边疆,但我确实在那之前将玄阴诀手抄一份,赠予过一人。”
“谁?”叶轻眉声色俱厉。
“他是我当年故交,名为宋玄羽,乃……当今镇国公的义子。”
叶轻眉面色骤变。
陈长空叹息道:“我以为他性情刚烈,修此阴诀可镇其戾气,未曾想……却放虎归山。”